为何她作的诗句,署名却变成了李梦宇?
李梦徵微微皱眉看向李梦宇,却见他得意洋洋,与先前那副紧张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来先前他与管家对视后的那个眼神是这等含义?
李梦徵心下了然,一时间竟觉得啼笑皆非。
之前对自己百般看不起,如今却要盗走自己所作诗句,真是猪油蒙了心,臭而不自知。
管家刚读完,下边便有人开口叫好。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好啊,太好了。”
“此诗意境深远,甚好!”
不能遂了他的愿。
李梦徵往裙摆上轻轻抹了把手心的细汗,出声打断道:“慢着,此诗分明为我所作,为何变成了他的?”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李梦宇清咳一声,当下也站了起来,迎着众人的疑虑回击:“长姐,这宣纸上皆有署名,上面署名处端端正正写了三个大字——李,梦,宇。你莫不是输不起了,此刻要玩些赖皮手段吧。”他上前一把从管家手里拿过宣纸,抖了两下高高举起,展示给围观众人,上面确实是他的名字。
高举双手的姿势维持着,嘴里还不忘嘲讽一句:“况且,你一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上过学堂,作得出如此好诗?”
围观众人不明真相,被他一番话带了节奏,此刻都纷纷附和。
“对呀,李梦徵不可能写出如此好诗。”
“我看她就是预感自己要输了,此刻开始耍无赖。”
“先前说的倒是有模有样,如今自己倒是开始耍赖了,还是如此明目张胆。”
李梦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套路中,看着梦宇一份稳操胜券的模样,她的心却难得沉静,正欲开口:“若……”
“若是如此,那作为围观之人,便无法决断。不过,我倒有一方法,可辨出此诗为谁所作。”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打断了她。
嗓音清冷,语调缓慢,却好似,带着几分天然的威慑性,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李梦徵循声看去,男子身着一袭真紫色的锦锻华衣,气质清冷,面上戴着银质面具,一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全身上下仿佛散发着寒意,如同一枝凛冽的雪梅。
他站在人群里,也如同一枝独秀。
李梦徵恍惚片刻,随后反应过来,轻声道:“公子有何办法,请说。此诗本就为我所作,我亦是不惧。”
这位公子慢步从人群里走出,走到最前方,开口说道:“从古至今,文人墨客,写诗皆有意,若你们谁能言出此诗深意,便是最好的证明。”
“好,这个办法好。”
围观群众皆是赞同之声。
李梦徵看向他:“弟弟先前一口咬定是我耍无赖,那就请弟弟先开口诠释吧,想必你是十分了解。”
李梦宇没搭腔,眼神一再瞟过那稿纸上的两句话,心思着如何作答。
李梦徵继续激他:“弟弟怎么不回话,莫不是怕了?”
那面纱之下的神情刻意略微透露出一点怀疑,李梦宇当即坐不住了。
“谁怕了,说就说!”李梦宇目光飘忽,短时间内将这两行诗解了个七七八八,“这诗的深意是,是……”
“是……我终有一天会出去闯荡,而我不会惧怕。”
虽形在,深度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李梦徵莞尔,往前走一步将自己置于百姓们更能看清的地方,站得端正,面色平静开口:“此局抽中的命题为自己对人生的态度,所以我便写下这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意为我总有一天会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理想的彼岸,也总有一天会实现理想施展抱负,虽然苦闷但不失去信心,这便是我对人生的态度。”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响起轰鸣的掌声。
另一句诗不必再展示,胜负已有顶夺。
李梦徵淡淡一笑,古人常觉女子不如男,她偏偏要打破这歧视。
原主诸多心头苦、心有不甘,她便扶起这孱弱的双肩,应了她的宏愿。
李梦宇一甩长袖,气急败坏地离开。
李梦徵微微松口气,转身正欲离开,忽地想起刚刚那位替她解围的公子,想着道声谢,脚步一顿便转了回来。
所幸那位公子站在原处没走,李梦徵便抬头看向他,谁知对方亦看她。
李梦徵一愣,却见对方嘴唇微动,嘴角带有一丝清浅的笑意,声音低沉柔和:“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好诗。”
*
好在李梦宇虽处处找茬,这诗词一输,也不知是去想别的法子,还是真自愧不如,一段时间内竟真对李梦徵不闻不问了。
报考之日京中十分热闹,各处书生皆一起进京。
甚至连开馒头铺老太太的傻儿子和老王家的二儿子都跟着一起去了,这些人对科举没有半分了解,都只是为了去分得科考这杯羹罢了。
连这些一窍不通的人都可以去参加科考,可无数有才学的女子却只能被束缚在深闺中,李梦徵只觉得悲哀。
她换了套普通布衣,随着人流去到了报考之处,路上,她随手从地上捞了小把黑炭灰抹在脸上。
这副样子与先前那个李梦徵截然不同,甚至看不出是同一人,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冗长的队伍一点点缩短,很快便轮到了李梦徵。
登记报考信息的官员看了李梦徵一眼,开口问:“姓名,年龄,家住何处,一一报来。”
李梦徵咳嗽了一声,闷声道:“李梦徵,年龄十八,家住东林村。”
见官员提笔簌簌写下信息,李梦徵松了口气,刚准备抬脚离开。
却见官员的拿笔的一顿:“名字是哪三个字?”
“木子李,如梦似幻的梦,徵实的徵。”
官员又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李梦徵的内心越发空虚。
“大人,若没有什么问题在下就先走了。”李梦徵开口道。
“给我站住——”
李梦徵脚步一顿,直直地看向官员,手在背后捏得发麻,面上却云淡风轻:“大人还有何事?”
官员将她面容扫视了一番后开口:“我之前虽不在这上京里生活,但对李梦徵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听说李梦徵是相府嫡女,常年锁于深闺……”
看来这官员十分谨慎,害怕女子假扮男装参加科考。
李梦徵一听,便长叹一口气,面露忧虑之色:“这位大人,这世上同名之人甚多,何况,您也说了那李梦徵常年锁于深闺,如何前来参考?唉,姓名皆来自于父母,岂是我能选择?因为与她同名我已遭受颇多不公……”
“况科考是为皇上选贤举能,招揽人才,那负责这次科考的官员想必也是皇上所信任的贤才,小的信大人您定会公平公正,决不会因为这同名之事而剥夺我参加科考的权利。”
有理有据,思绪清晰,听得官员面露愧色。这么多考生看着,若是他处理不好,便是有失偏颇,有失皇帝的信任。
官员摆了摆手:“我并非要阻你参考,罢了,你说得对,你走吧,姓名我已登记,到时候好好考。”
李梦徵松开攥紧的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她朝官员作揖:“多谢大人,在下定人不负大人所望。”
解决了这件事,可还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还未解决。
李梦徵回到相府,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遇到些碍事的人,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闺阁,拿了一片又大又长的粗布,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身上。
之后顿觉呼吸困难,心道这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前有豺狼,后有虎穴,处处为难,这原主李梦徵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临近考试,李梦徵偷翻出了家里的四书五经,她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高考生,但也并非有百分之百的中举把握。
毕竟古代科考与现代高考制度完全不同,虽都是为了选拔人才,题目却大相径庭。
古代科考以八股文为基底,四书五经为主要内容。
李梦徵想起了范进中举的故事,如今一看,果真不易。
好在她从前对四书五经很感兴趣,看过不少经义解说,如今再看,也不觉晦涩难懂。
三日之内,李梦徵不分昼夜,将自己关在屋内,翻看完了四书五经。
县试之日。
府衙之外,沿街店铺竞相挂起寓意吉祥的红色招牌,诸如“状元考具”、“状元糕”、“三场名笔”等,每一块幌子都寄托了对学子们的美好祝愿。
府衙正门之上,“天开文运”四字匾额高悬,大门与仪门层层紧闭,守卫森严,每位官员各司其职,维持着考场内外庄严而肃穆的氛围。
衙前横街,两座巍峨牌楼分列左右,右侧“徐成中府”,彰左侧“春申旧迹”。
李梦徵曾在描绘苏州府试的盛况古画《姑苏繁华图》中见过此景,如今居然也真真切切的见到了。
科考当天烈日灼人,似乎是要将人晒脱一层皮,即便如此,赶考的书生四面迎来,一个个面容谨慎。
“下一个!”
“好,后面的,跟上!”
李梦徵像一滴水融入江海般,淹没于这排长队的书生里。
考场定于衙门院内,号房还有些距离,考生进入考场的速度出奇的慢。
李梦徵踮脚望了一眼,只见那衙役嘶吼着维持秩序。
进入考场前,为避免作弊行为,需要进行全身检查,今日一见,果真如之前那个书生所说,十分严苛。
正排着长队,前头突然一阵嘈杂声。
几个官兵冲进搜身的屋内,将一个全身不着衣装的男子拖了出来。
随后官员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件灰色外衣,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定睛一看,上面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抄。
“胆大包天,科考之时竟敢携带小抄入场,给我将他押入大牢,依律处置!”
官兵拖着那人便离开了考场,离开之时,那人还苦苦哀嚎。
这一举动吓到了不少考生,也起到了一个威慑的作用。
李梦徵倒不怕,她并未携带小抄,也没有作弊的想法。
但此刻,她有个更要紧的事要应付。
如若是全身脱光了检查,那她必然一眼就会被识破,她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去。
李梦徵的目光投射到检查的官员身上,见他衣裳整齐,面容洁净,似乎十分嫌恶手上的那件脏衣服。
李梦徵又转眼,眼神瞬间锁定了一旁树上开的正盛的石楠花。
她唇角一勾。
办法这不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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