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二妹。”季卿兰语气悠悠，像在说一样趣事。
季卿语看向娘：“谢我？”
王氏顿了半晌，脸上笑意也淡了许多：“也就昨日的事，是致仕刘大人的长孙刘燊刘公子，今年刚中进士，同你三弟还是同窗。”
既是登科进士，想来这姻缘还是不错的，可看王氏和季卿兰的神情，季卿语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季卿兰畏寒，春日的天还抱着汤婆子，她见王氏不愿细说，便兴高采烈地补充起来：“这刘公子啊去年中举后就想到咱家提亲，算起日子，那天好巧还是爹的生辰，刘公子少年天才，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如今登科也不过二十出头，当真是天资卓绝。这般出众的人物，还长情不忘，真真是教人心生好感，那日他来，其实是想打听二妹的事。”
季卿语心下一沉——爹的生辰宴，可不就是定下她和顾青婚事的日子……
季卿兰看季卿语面色不善，心里高兴得很，过去十多年，她几乎是长在季卿语的阴影之下——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偏心季卿语，外头只要一提起季家女儿，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她这个季家大小姐，而是那个继室所出的季卿语！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沾，金石玉器流水似的抬进门，尽是地方官贾为睹佳人红颜。
她没有娘，只有爹，可爹最看重的也是季卿语这个商户女的女儿，就连季家长子都未曾得过曾祖的亲身教导，唯有季卿语！
她处处针对，想方设法刁难，就想看她蹙眉，可她从不计较，好似什么都不入心，把她衬得一如跳梁小丑，她真真以为季卿语什么都不在乎，如那些人说的像高岭之花，但好像也并非如此——
什么他爱她才情，她爱他学问，在季卿兰看来简直天真烂漫，是个笑话，可就是这样天真的话，她故意传出去叫外头那些男子听见，他们却尤觉得季卿语芝兰玉树，是个有贞洁、有追求、不入俗的女子。
季卿兰气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赢不过季卿语了，可天助也，父亲把季卿语许给了糙汉将军，什么才情、学问，真真成了笑话！
季卿兰出嫁后，本不愿再回季家，可听说季卿语的婚讯后，她是一口答应了覃晟的建议——她就是来看季卿语笑话的！她这样的人，清高自持、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嫁了这样的男子，如何不难过？可她最喜欢看的，便是季卿语不高兴。
季卿兰心满意足地来，讽刺的话攒了一箩筐，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刘燊追慕季卿语，却和季卿言定了亲！当真是妙不可言。
“只可惜刘公子年纪尚轻，心底压不住事，又是第一次吃酒，没喝几杯就生生醉倒了，白白耽误了一桩好姻缘。”季卿兰说完这句，刻意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在说什么似的，合掌欣喜道，“也不算耽误，如今这桩好姻缘，不就让三妹捡着了吗！”
一个“捡”字着实刺耳，季卿兰看王氏和季卿言一同沉下的脸，愈发喜上眉梢，最后轻悠悠补了句：“所以说，这事啊，还真是多谢了二妹。”
季卿语坐着，已经很久没有觉得难过了，上次，似乎还是和武令仪说话的时候——
也是后来卿言成亲，季卿语见到了传说中的刘公子，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见过这人的——当时她和武令仪一道去正苑偷看顾青，刘燊就刚好坐在顾青旁边，就是那个吃饭模样和顾青天差地别的白面书生。
一个读书人……
季卿言走在季卿语身边，她双手背在身后，语气轻快：“二姐成亲那日，刘家夫人也来了，她同娘说刘公子因为耽误了提亲的时机，一直郁郁寡欢，二姐定亲之后，城中又总有流言说二姐所嫁非人，刘公子便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原觉得自己功课不扎实，想着再学几年，先成家后立业，这事一出，不过十日，刘公子就背上包袱赴京赶考去了，可能是情场失意，科场得意，没想到一击即中，登科中榜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成亲那日，刘夫人看见娘就上前道谢，仔细一问才知刘公子追慕二姐……这事后来被爹爹知道了，爹爹就同刘大人说，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尚未出阁，性子模样与二女儿别无二致……”季卿言提了一口气，“刘夫人把我叫去说话，回头问过刘燊，他家就来提亲了，也就昨日，爹已经同意了。”
姐妹二人站在廊庑上，久未说话，今日的风颇高，把薄阳吹成段，破碎又明媚，季卿语看着廊下兰花，问：“那你呢？你怎么想？”
季卿言喊了她一声二姐，又重新撇开头：“我是真的想嫁给刘公子。”春风微浮，扬起佳人鬓发，两张相似的脸故作云淡风轻时，连眉头都皱得一样，“我没觉得自己在你身后捡东西……”
季卿语呼吸一促：“你若不愿，我去求爹……”
“我说了我是愿意的。”季卿言又一次肯定说，“二姐，我同大姐不一样，我从来不嫉妒你。”
“你从小就比我懂事，我以为你是姐姐，所以如此，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姐姐都这样……爹不喜欢娘，小时候，你出生，爹都没来看你，娘一个人抱着你在房里哭，你也就随了娘，爱哭，但只要爹在，你就不哭了。爹叫你笑你就笑，爹不喜欢的事，你从来不做，从小我们学规矩，你永远都是学得最快、做得最好的那个，就是被人夸了也不敢高兴，因为爹说你这叫谦逊，善养浩然之气在心……那些大人的不喜欢还没说出口，你就已经改了，在我还只会犯错的年纪，你就已经学会了怎么讨人欢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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