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样一张凶脸上没表现出一点生气,只是闷不吭声把任一放下,把抹布一样裹在身上的碎背心扯下,然后打着赤膊又抱起任一——这次他非常熟练。
平心而论,任一这次老老实实窝在男人怀里,摸着自己下巴仰脸打量男人,他的胡茬几乎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任一不小心蹭到过,很扎。
他还真是个型男诶。
上辈子无论怎么努力,肌肉线条也不怎么明显的任一,用一种暗戳戳的嫉妒的眼光在男人的两块大胸肌上游梭。
呵,男人又不需要喂奶,要那么大的胸干嘛?
他恶毒地喷着毒气想到:以后抱女人可别把人家闷死。
哈哈,以后他的小孩会不会认错奶啊。
这时候通过踩低别人获得快感的任一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可是对这两大坨坨爱不释手,而且他也认不错奶,毕竟只有这一对。
两人原路返回一趟,再到市区已经很晚了,任一胃里的粥早就消化完了,其实出了医院他就饿了,但是习惯挨饿六年的他并没意识到他其实可以吃点什么——老太太给他的不少东西都是能即时吃的。
最后还是刘平发现的不对——他怀里的小东西在发抖。
他一摸任一的后脖颈,摸了一手虚汗,皱眉问怀里的小孩:“哪难受?”
任一还撑着刘平的肩东张西望,闻言:“?”
“我不难受啊。”
刘平手摸进小孩后背,嶙峋的背上也是一层细密虚汗。
任一被他粗粝的手掌摸得一激灵,激动起来:“社交距离,社交距离懂不懂啊你?”
抱着任一,刚才甚至还把任一揣进过怀里的刘平:“?”
现在开始说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面容冷硬的男人皱眉:“你在发抖。”
任一这时才自我感受一下:他好像确实是在发抖。
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饿的了,没事。”
没什么育儿经验的刘平信了这话,只是略加快了步伐。
他不知道,小孩子不知饥饱,说饿基本就是很饿很饿很饿,身体已经到了通过颤抖或者呕吐来示警的地步了。
于是刚走到饭店,任一哇地吐出一口酸水。
上身只有一件外套的刘平接了个正着。
可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外套,停住脚步问任一:“去医院?”
任一挣扎着跳下来,蹲在台阶上继续吐,刘平把外套脱下来,蹲在他身边给他抹嘴。
由于任一说话做事一直像个老练的大人,他自己又没什么经验,从小也是野生长大的,这时候在外人看来还很傻地又问了一次任一:“去医院?”
饭店门口招待的人都替这个家长急了,那看着只有五岁的小孩哇哇吐的那么厉害,大人还在一边问去不去医院
这时候不应该直接抱起来就冲吗?
任一吐了个干净,站起来时腿软的像面条,但是看着门楼装修豪华的饭店,硬是鼓起一口气:“吃他妈的!”
在招待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刘平一脸淡定地抄起嗷嗷激动的任一迈步进店,已经脏掉的外套被他捏着丢进垃圾桶
一个晚上报废一整个上身的衣服(2/2) 任务达成
任一非要点硬菜,总之不是他掏钱,不如一下吃回本,他可是看到男人把一把红色钞票揣进裤兜。
刘平虽然模糊觉得他的胃这时候吃太硬的菜不太好,但是也没拦,眼看着任一点了一只全鸡,一只全鸭,并椒盐排骨、红烧肉、梅菜扣肉、小酥肉、狡诈小黄鱼、红烧狮子头以及麻辣兔头。
看着菜单,刘平估摸一下,感觉不会浪费,多加了一个蔬菜粥就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着小男孩明显的病容,虽然想劝,但是转念一想有钱不赚王八蛋,没多说什么。
菜上来后任一算是彻底敞开吃,他们的位置在大堂,周围的人本身就对这对奇特父子——裸着上身,露出满背文身的父亲和豆芽菜一样可怜的儿子,感到惊奇。
看到如流水一般上来的菜,都多多少少投来些目光。
随后让他们干脆放下筷子暗戳戳看的还是这父子倆饿死鬼一样的吃法。
任一小小一个人,直接站在凳子上够菜吃,“不负责”的家长刘平在一边自顾自填饱肚子,他有些担心吃不完浪费,于是全副身心都放在吃东西上。
任一看见大鱼大肉眼都红了。
千万不要小看活生生饿了六年的人,别看他手小,用筷子溜到你想都不敢想。
两根筷子,一根串着半块狮子头,另一根扎着个鸡腿,就这还能灵活地使用筷子夹扣肉就那花朵馍吃,一口馍馍一口丸子,一口馍馍一口鸡腿。
喷香的扣肉淌着汁水和絮状的深色梅菜直接吸溜进嘴,半点不多嚼就咽进肚,啃排骨的时候,两只手捏着排骨两端,两排小白牙上下一撕,排骨只剩根骨头。
可惜无论他再怎么提升使用工具的能力,本身的上限在哪摆着,身旁活似个巨型无底垃圾桶的刘平呼噜呼噜,清盘飞快,紧迫感让任一越吃越急——没办法,六年养成的护食习惯。
跟鲶鱼效应类似,刘平就是那个肥头肥脑,吃饭用盆的大鲶鱼,任一是体型小,吃得慢的沙丁鱼,大鲶鱼在后边吭哧吭哧,小沙丁鱼只能急急忙忙慌不择路。
刘平本身的吃相就带有很浓重的行军风格,风卷残云,大口吞吃,怎么有效率怎么来,这样吃的汉子有很多,本不该多引人注意。
但是他身边多了个任一。
家里有小孩的应该都知道,小朋友吃鸡鸭鱼肉,大人都要格外注意,因为有骨头和刺,小孩很容易异物卡喉,毕竟喉咙太细。
两人拉练赛般,到后面,任一甚至急得半跪在桌面上,正嗦一个鸡翅膀呢,瞥见刘平正把梅菜扣肉那一盘清掉,菜汁都用馍擦干净吃掉,盘子光的像舔过。
他一急,噗噗咳咳鸡骨头卡住喉咙了。
小男孩在一边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求救都发不出声音,一旁的男人还保持一张硬汉脸把狮子头的盘子拽到自己眼前,板板正正地跟服务员要馒头。
一时不知道该看哪边的服务员:“......”
全大堂偷偷关注这父子倆的客人们:“......”
眼见任一掐着自己脖子,一个倒仰要翻过去,周围有人已经站起来要过来帮忙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让任一自己把自己卡在沉重的实木椅子背上,一个自救版本的海姆立克急救法,让他一下把鸡骨头吐了出来。
鸡骨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咻的一下掉进蔬菜粥。
刚吐出来就看见刘平已经把狮子头吃到只剩半颗,他也不喘口气,继续埋头吃,哪怕肚子撑到手都是抖的,硬是抓住了服务员刚送来的大馒头。
被溅了一脸粥汤的刘平终于抬起脸:“?”
扭脸看到任一正从站在哪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的服务员手里掰馒头吃,就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盘子:“谢谢。”
顺便抹掉自己胸肌上溅上的白色汤水。
站起来又坐下去的好心人:“......”
桌子上无人搭理的蔬菜粥表面刚凝固出一层透明的面皮就被一根鸡骨头戳破,没人还能想起来,这两个奇怪的客人最开始是指名道姓要来喝这个粥的。
最后走时,刘平少见地吃撑了,一手提着打包的蔬菜粥,一手抱着完全走不动的任一。
任一抱着肚子,头靠在刘平肩上,幸福地咂咂嘴,过一会又痛苦地哎呦几声。
任一:真的好快乐,果然快乐只要建立在痛苦上,就会更快乐。
结账时,收银人员看着刘平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平估摸着往他第一次见到这小孩的窝棚区去的路程远近。
他知道那里很多ji女,车队路过那里时会有个别车子脱离车队停靠过去。
这小孩在那里应该是有人管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他看到小短裤的膝盖上有过缝补痕迹,很大概率是男孩妈妈做的。
而且男孩的身上没有多少脏污,起码他给小家伙检查伤势的时候摸着身上还是挺干净的。
刘平不知道,任一在那片地方,除了有个窝棚睡觉,也和流浪小孩差不多了。
只是任一身体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会自己收拾自己,身上脏了会跑到河里搓澡,衣服破了会用小面包跟他妈做交易,让他妈给他缝缝。
还有一个让刘平觉得任一是有家的孩子的原因就是眼神。
不做措施就会有意外发生,在刘平的印象里那里附近有不少流浪的小孩。
流浪的小孩眼神多是麻木,很少有这小孩一样旺盛过头的精力。
他侧脸看看把脸蛋搭在自己肩上的小孩,正滴溜溜转着大眼到处看,手指头还在他的后背抠来抠去。
刘平的衣服在吃饭前就丢掉了,一直是光着膀子,背后的八条龙一露,是个过路人都得偷偷瞥一眼的程度。
大堂那群客人一直关注他们也有这个原因,毕竟活土匪不多见,带孩子的活土匪更少见。
他被抠得有些发痒,动动肩膀,把小孩的手抖掉。
任一脑袋里正冒坏水呢,他在担心这个男的会不会想把他送到警察局,那还不如他稍微窃一点钱悄悄跑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思路被刘平打断,一瞪眼,爪子啪的又搭回去。
任一是蹬鼻子上脸的典型代表,他现在一点也不怵这个男人了,哪怕脑袋瓜里想的是怎么偷钱,也丝毫不心虚。
刘平扭回脸,一边忍着肩膀上的痒意一边继续往前走。
他不可能养这个小孩一辈子,他是个工作不定的卡车司机,无父无母,以后大概率也不会结婚,虽然他的人生规划本来就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好像随便一件事插进来也不突兀,但绝对不包括养一个小孩。
他打算不和这小子商量,直接把这小孩送回他家人身边,他就准备南下。
扭动钥匙打火,他扭头看对车头里各种设施很好奇,到处抠抠摸摸的小孩,心想:如果没有这个小意外,他现在已经在出租屋了。
或许已经退了租,上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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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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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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