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的笃定,懒散底下藏着的控制感。
得天独厚,应有尽有。
好傲慢。
好讨厌。
好巧?
而靳杨骨子里的这份倨傲,原本藏得极好,若不是他主动在她面前撕开这层礼貌的薄膜。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礼貌,语气得体,姿态从容,任谁都挑不出错来。甚至林荞的最后印象,是他还仿佛出于习惯般扬声道了句“辛苦”,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见。
林荞看向他,接收了他此刻突如其来的、近乎坦诚的“共享”,也大大方方地回馈了自己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微不足道、却关乎真实的把柄,随手递给她?
靳杨看她心思都写在脸上,无所谓地笑笑。
有些信任的建立,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再清楚不过——
他们是同一种人。
从出身到眼界,乃至这点对于“失礼”心照不宣的挑剔,都如出一辙。他不必在她面前伪装无可挑剔的宽容,因为她天生就该理解这份“理所当然”。
此刻,他们理所当然地站在同一条船上。
靳杨走到林荞面前蹲下,鞋上的卡扣被他用力地牢牢拉紧。确保无误后,他扶着她站起来,“紧吗?你走走试试。”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出了大门。
“先别动。”靳杨低头给她扣上帽子的安全绳,林荞全副武装,脸埋在围巾里,只露了一双眼睛,眼底里的雀跃要溢出来。
“你先别兴奋,站稳了啊。我问你,哪条腿是你的主力腿?”
“我想想......”
林荞刚想认真思考,右腿却先大脑一步,自然地踩在了雪板上。
咻——
靳杨: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林荞脚下打滑,板子猛地在脚下旋转,她劲使大了,忘记左腿还没上去。整个人像被一阵风吹走了似的,直接朝右边的雪堆里扑过去。
她整个人摔得四仰八叉,雪镜都是白茫茫一片,此刻也看不见靳杨在哪,她凭感觉朝着前面扬起个大大的礼貌的微笑。
“......嘿嘿,没注意。”
“......”
靳杨忽然词穷了,在他精准地目睹了刚才的一场闹剧后。
他的声音从林荞的左后方传来:“行,我知道了,是右腿。”
林荞晃晃帽子上的浮雪,怒发冲冠,“你是不是明明可以扶住我!”
“你不是在找你的主力腿吗?”
“那你倒是扶我起来啊!!”
靳杨慢悠悠地走了两步,伸手把她从雪堆里拎起来,简单扑棱了两下头发,右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荞便在原地左右颤了三个来回。
靳杨一本正经道:“扶着你,你好像也会摔。”
“......”
“行,现在我们确定了。”
“确定什么?”林荞茫然。
“你的主力腿不重要。”
林荞被他气得冒烟,刚想骂他,又一个脚滑向前一趔趄,然后牢牢抓住他的袖子不再撒手。
靳杨看她狼狈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语气依然欠揍地很:“咱俩商量一下,去里面再摔行吗,这边人多,怪丢人的。”
说完他向上抬头,冲着窗户外探出的几个脑袋挥了挥手。
“来,你也打个招呼!”
林荞:?
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爸爸和其他叔叔伯伯们一脸慈祥,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在门口墨迹,半天也没走到雪道上。而亲爱的妈妈则举着手机,拍下自家女儿出糗的一幕。
她想,要不今天这个雪就滑到这吧。
靳杨拖着两只雪板,带她上了初级道。直到她双脚稳稳地站定在雪地里,他才敢把装备给她。
他蹲下来让林荞踩好脚下这块板子,“没有人一上来就会,我们先从这个缓坡往下滑。你重心往我这边靠点儿,不然你就不是摔下去,而是要滚下去了。”
林荞可是真听他的话,哆哆嗦嗦一歪身子,整个人放心大胆地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面前的“教练”身上。
靳杨被她压得一个踉跄,低头看着她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像极了他独自在家做饭时,因为走神而煮过了的面条,软塌塌的。
“你是滑雪呢,还是让我拖着你巡山?”
“哎呀,你别说话,我紧张!”林荞气呼呼地喘气。
山上风大,还夹杂着毛毛细雨,她此刻脸红的像个冻柿子。
在她第八次摔进他怀里后,靳杨觉得眼前这位祖宗终于找到了一点儿滑雪的感觉。
他索性脱了板,站在她身边,她往下滑一点儿,他就往下走一步。
“你放松,膝盖别内扣,身体微微前倾一下。”
风吹起他的冲锋衣,鼓鼓的,他神情冷静地像个专业的教练,林荞看着,觉得格外有安全感。她试图模仿他之前的动作,往下慢慢飘。靳杨紧绷的那条弦终于稍微松了几寸,他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又摘下手套,想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找他。
他就一个走神,仿佛有一股奇怪的风刮过,雪板和林荞的身子格外默契地拧成了个麻花,她第九次扑进他怀里。
第九次,精准地,抱住他。
“我不行送你回老家呢?”
靳杨被她搂得一动也不能动,低头看了眼怀里笑得不好意思的林荞。
“什么?回哪?”
林荞带着帽子,耳罩,头盔。靳杨的声音传进来时层层递减,她只模模糊糊地听着他要带她回去。
“澳大利亚。”
靳杨抬高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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