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叶相想必也知道我跟子厚为何而来。”朱见睿挠挠头,尴尬道。
“知道,”叶约礼拿出了刚才的纸条递给他,“王爷先看看吧。”
朱见睿一目十行地看完,目光落在最后朱子厚三个大字上,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把他埋了。
拿东海玄铁打赌,他朱子厚怎么不直接把他家封地给霍煊?!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朱见睿是在没脸开口,捂住眼睛默默退至一侧,想不动声色地把朱子厚给拉回去。
哪曾想朱子厚是个没脸没皮的,甩开自家堂哥的手,横肉一甩像街头泼皮冲着叶约礼无赖道:“他霍煊今儿个把我王府给拆了,明天就能冲到皇宫把紫宸殿给掀了,叶相若是不想触皇叔霉头,还是把霍煊交出来,极刑还是流放选一样。”
话音刚落,朱见睿便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给惊的说不出话。
他是不是疯了,朱见睿扯着假笑愤愤看着朱子厚,敢从叶约礼手底下抢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叶约礼刚当上宰相时朝廷官员大换血的血腥场面,朝中部门几乎是每两天都有人去刑部监牢,朱见睿敢保证,那是刑部最有人气的时候。
“小王爷这说的哪里话,”叶约礼折好纸条淡然看着他,“朝中刑法自有法度定论,小王爷这么说,难不成想越俎代庖,帮圣上处理公务?”
“还是说,”叶约礼身上那温和有礼的气质渐渐散去,深黑的瞳孔压着狠,凉薄的嘴唇上下张合,让人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悚然震怖:
“觉得我在朝中说削减宗室俸饷很有道理,想身先士卒以表忠心?”
语落,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寂中。朱见睿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嗓音,还没等他开口,朱子厚像是看到什么牛鬼神蛇阴间阎王似的,圆滚油腻的肥肉在动作之间抖了又抖,退至椅子前被凳腿给绊了一跤,当即屁滚尿流躲至朱见睿身后,连声道:
“没有!我没这么想!”
这两年宗室子孙众多,爵位顺承,没几个能做实事的,还要从国库拿一半出来养着这些尸位素餐之人。叶约礼最近这两天昼夜颠倒就是在筹划削减宗室俸禄一事,正愁找不到人开刀。
霍煊这赌打得不错,瞌睡送枕头,直接药到病除。
叶约礼瞧见找到最佳人选了,方才的起床气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不知天高地远,也不管那劳什子的纸条字据,整个人言笑晏晏的,特别好说话。
“这样,”叶约礼冲着朱见睿亮了口白牙,白白净净的,特别平易近人,“敦亲王府重建我叶府包了,资金钱财雕梁画栋机关暗器什么的,我通通一手包办到位,还请王爷做个见证,礼尚往来嘛,就让朱小王爷明日在朝中替他爹露个脸,就当帮下官一小忙,很轻松的!”
话至此,朱见睿哪敢多说,几乎是立刻连声应好,生怕身前身后不知道哪一个再蹦出个一字半语来。
可惜了,朱子厚不仅是个没眼力见的,还是个坑亲戚实力户,那胖手胖脚竟然克服了叶约礼的威压,直愣愣探出头来,显然是还想争辩一二。
“你可给我闭嘴吧,”朱见睿狠狠敲了他一扇子,脑袋包几乎是立刻显了出来,“要不要把我王府里的东西都给你?!”
自己技不如人赌品不好脑子还笨还爱耍赖,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朱子厚吃痛捂住脑袋,瑟缩道:“不不不,没了,就这样,很好,很好。”
等到俩人走到没影子时,困意后知后觉的又攀上叶约礼眼皮,他捧着个杯子呆坐在椅子上,双肩微塌,跟方才长篇大论的精神气背道而驰。
霍煊自从入京师的一年就上蹿下跳搅的皇族宗亲人人自危,小没良心的这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愧疚,小声问道:“很困?”
叶约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抱歉,”霍煊一下就噤了声。
“真想道歉就在京师低调点,别闹这么大动静,”叶约礼慢声道,“想报复回去就悄摸的,别让人抓了把柄。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以后仇家结多了,说不定在哪个小巷子里擦刀等你。”
“哦,”霍煊点点头,“那些钱我会还给你。”
“没必要,又不是什么大钱,”叶约礼抵着额头强撑着精神,“他家拆了我心情好,就当花钱看场戏。”
那这场戏还挺贵,霍煊在心里暗暗撇嘴。
“不说了,让我眯一会。”叶约礼摆摆手,闭眼低头道。
话音刚落,叶约礼就传来一阵细微沉稳的呼吸声,能迅速入睡,显然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两天倒春寒,要比之前冷上几度,叶约礼温度回暖就穿着薄衫,这几天又忙,根本没来得及换。
叶府不仅修的路途坎坷崎岖,就连内屋建筑也独树一帜,前厅后院门户大厂四处漏风,有文采的说是雨打风吹穿堂过,一蓑烟雨任平生,没文采的就说是家徒四壁连面墙都装不起。
霍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走到叶约礼面前把他打横抱起,把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浪荡客打包回屋。
“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叶约礼不由惊呼。
“这冷,我送你回屋,”霍煊僵硬挪动道,“就算是方才的谢礼了。”
哪有人谢礼是这般送的。
“别折腾我了,”叶约礼见挣扎无果,索性当个鹌鹑把头埋在霍煊肩膀上,闷声道,“我就想睡个好觉。”
霍煊穿过竹林越过蛊虫药圃,找了个薄被盖在叶约礼身上,正准备四个角掖好,碰到叶约礼脸时陡然缩回,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刚刚做了什么?!!!!
霍煊被子都不管了,一个箭步踏出房门跟路过的蛊虫来了个深情对望。
操了,他为什么要横抱着叶约礼,不是他怎么这么轻腰怎么这么细?他明明可以把叶约礼扛在肩上,不是他脸怎么这么软?他明明……他明明可以……可以什么来着????
霍煊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叶约礼在怀中的触感,他迫着狠的眼神不断在其间穿梭,搭在霍煊手臂上的黑色发丝和敛下的睫毛都那么柔软顺从,可方才叶约礼的眼睛却无比狠绝锐利——像是世上最锋利险恶的獠牙……
霍煊十八岁以来头一遭遇到了他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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