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小黑追回来了,但是甲尕的情况不太好。

甲尕爸爸手抖的无法开车,由白玛的大舅舅开车把他们送去兰城,可能还要做手术。

马踩断了他的肋骨,插进了胸腔,跟白玛爸爸当年的情况一样。

白玛把苏曼送回酒店,又匆匆赶回了家里,焦急的等待着甲尕的消息。

妈妈满面愁苦,担心甲尕的安危。

这一幕,让她回到当年。只不过那次是发生在赛马场上,她知道消息的时候,白玛爸爸已经不行了。

小小的甲尕,能不能撑过去,是个很大的问题。

大家都没睡,一直在白玛家里等着,还有甲尕的爷爷。

到了半夜,舅舅的微信发来,说:他们已经在往回赶了。

甲尕死在了路上。天崩地裂。

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是经常会挂在嘴边的东西。人生无常,生命无常。

但是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人类的痛苦是无法抹去的,你仍然必须面对它。

甲尕爷爷沉默了好久,一直默默的抽着烟袋,也没有回家,就坐在白玛的家里。

白玛在一旁自责,他后悔自己没有给马房上锁,买了那么贵的一匹马回来,应该是要配一把锁的。

他抬头望着甲尕爷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岁月把所有情绪都揉在了一起,最后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沉默。

也许在这几个小时里,甲尕爷爷已经想到了死亡。

“甲尕那么喜欢马,这次不死,下次也还会死在马背上,这是他的命,不怪你们。是他自己偷偷跑去你们家看马的,是他自己的错。”

甲尕爷爷终于说话了,却说的是这样的话。

“甲尕爷爷,你不要这样说,是我们没有把马房锁好。”

白玛妈妈粗糙的手抹着眼泪,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痛苦。

“锁什么嘛,村上哪个家里锁马房的?你那个马,也没人敢偷,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是你们家的。不要说了白玛妈妈,这个跟你们没有关系的。”

“不行的,甲尕爷爷。”白玛妈妈一定坚持。

“白玛,明天把你的小黑给甲尕爸爸送去。赔给他们。就算是道歉了。祸就是那个小黑闯下的。”

“阿妈.....”

“就这么定了。钱还可以再挣嘛,甲尕没有了,甲尕爸爸去哪里再找甲尕。”

-

甲尕没有了,他被送到了山上,让天空飞翔的黑鸟带走他的身体,让神灵带走他的灵魂。

白玛把马牵到了甲尕家里,甲尕爸爸不要,说不应该这样,但是白玛妈妈的坚持,马最后还是留下了。

白玛自己去了山上,望着这一片的村落,情绪无处发泄。

人活在世上好难。长大难,生存难,亲情、友情都很难。为了道理,妈妈就可以牺牲自己。

“姐姐,甲尕走了......我很难过。”

“要不要我陪你......”

“嗯。”

白玛带着苏曼一路狂奔,在绵长的公路上,没有停止的狂奔。

只有耳边的风声和看不到尽头的路的前方。汽油在一点点燃烧,直到燃烬白玛心中的痛苦与不甘。

无声的呼啸,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白玛终于停了下来。

“姐姐,死亡可不可怕?”

“没什么可怕的。我死了没事,反正我就是一个人。”

白玛身后的苏曼,原来比他的心还冰凉。

“我不能死,家里人都需要我。”

“嗯。好好活着。”

白玛掉转车头,又开始往回疾驰。他们像是迷失在了一个路口,终于找到了方向,顺着那个方向又继续奔跑。

在酒店楼下,白玛一双哀伤的眼睛看着苏曼,轻声的对她说:

“姐姐,你也不能死。你不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爱着你的。你也要好好活着。”

苏曼轻扯嘴角,给了白玛一个微笑:“嗯。我们都好好活着。”

耍坝子,就这样结束了。悄无声息的,又悲烈的,结束了。

甲尕家里的孩子依然会来白玛家里玩,白玛妈妈依然会给他们准备各种自家里爸爸妈妈不给买的零食。

似乎甲尕的死亡,就像天气一样,下过雨又天了晴。

草原上的生命,如风如云,来来去去,都不会在谁的心里留下执着。

因为他们相信:也许他的下一世,会活的更好。

这不过是生命的轮回。而轮回永不停止。

-

曲珍开着车来找白玛,递给白玛一个鞋盒子。

这是一双限量版的名牌球鞋,是如今县上乃至明星们都爱穿的A追。颜色是纯金色。他们总是如此地执着金色,与黄金一样的颜色。

“白玛,你帮我个忙撒。帮我把这个鞋子送给次仁。”

原来曲珍是来请白玛做中间人。

“你自己送嘛!这么贵的鞋子,你自己送多好。”

白玛也忙的很,乱遭的事本来就很多,最近他连骑马的念想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是颓颓的。

“我送不出去啊。我送了嘛,他不要嘛,又给我退回来了。”

“哎哟。这真是麻烦的哟。”

白玛可以肯定次仁是不喜欢曲珍的。曲珍做这些,确实是徒劳,但是他又不能劝曲珍放弃,只好搅在里面一起蹚这个他不喜欢的浑水。

“求求,你帮帮忙嘛。”

曲珍来找他,他也怕村子里的其他人看见,白玛只好赶紧答应,将那双A追收下了。

“如果他再不要,我就没得办法咯。只能帮你这一次。”

“好嘛。”

曲珍满意的离去,女人追男人,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白玛没空,只好给次仁发微信,叫他过来一趟有事说。

次仁匆匆赶来,以为是什么事,结果是曲珍的事。

“她的事你不要找我嘛。我又不喜欢她。”

次仁很不耐烦,转身就要走,还不忘抱怨:“你还专门叫我跑一趟。”

“你不跑难道我跑啊,又不是我的事,你自己搞不定,我还麻烦咧。”

白玛也不惯他,曲珍这个事,本来就跟他也没关系。

次仁跨上摩托车,甩了甩头发,坚定的跟白玛说:“以后她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来找我。”

白玛也不甘示弱:“你以为我想管啊!人家都跑到我家里来了,好在我阿妈没看见,不然我真是脸都羞没得了。”

说完白玛靠在院门口,点上了一根烟,看着次仁一脸烦躁的样子,心里竟然偷偷窃喜。原来帅也有帅的烦恼。

“好久来我家马场嘛?”次仁跨在摩托车上,扶着把手问道,

“嗯......就这两天吧。我过去给你电话。”

次仁不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姐姐晕倒的事,也不知道甲尕死亡的事,更不知道他的小黑已经不是他的小黑了。

“好。”

次仁还是没有拿走那双鞋。白玛无奈的看着鞋盒子,想着什么时候还要叫曲珍来取一趟,或者去县上的时候,给她带过去。

真是麻烦。

白玛想着:要不,还是去次仁家马场的时候,叫曲珍自己来取吧,两个人当面把事情讲清楚也好。他在中间也省事了。

-

白玛跟次仁约好时间,又把时间告诉了曲珍,然后自己去接上苏曼。

“姐姐,今天曲珍也来。她给次仁买了双鞋子,叫我送,次仁不要,我叫她自己来取。”

苏曼拨了拨头发,一脸惊讶:“啊!那岂不是......”

修罗场。

白玛坏笑:“我才不管呢。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搞嘛。”

次仁的马场离县城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基本算是在一栋房子后面,圈了一片大大的草原。然后围着一圈建了马房,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空间,是完全可以用来训马的空间。

要说,应该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吧。马儿就围着圈不停的跑就是了。

这真是个好地方。

“次仁,你家一百多匹马能放的下吗?”白玛一边参观,一边好奇的问。

“放不下,还有一部分马也是赶到山上去放养的。”

啧啧。苏曼可算是见识了养马大户了。白玛那前后两个院子,跟这个比起来,那太小巫见大巫了。

“每年能生好多匹马嘛?”

白玛想了解一下他们每年的产出。即“收成。”

“十几匹,二三十匹,都有,看母马的状况嘛,有时候配种失败的也有。还有些生下来没活成的也有。”

啧啧。苏曼又在心里算了算,一匹马按最便宜的五千块钱算的话,光新生的小马,也是每年稳定的十来万收入了。

这跟坐地收租有什么区别。何况小马若是不着急卖,多养两年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啊,草原上的人怎么又穷又富的。看上去那么穷,实际上那么富。

苏曼一直不停的感叹着。又问道:“白玛,那你们这边养马赚钱还是养牛赚钱啊?”

苏曼心里总是想着赚钱。

白玛看着苏曼,撇着嘴忍住笑:“姐姐,怎么?你要养马啊?还是养牛啊?”

苏曼拍了一下白玛的胳膊:“你别笑我,我就是好奇嘛。”

苏曼和白玛的心情都好了一些,似乎甲尕的阴霾在慢慢消散。

“我们这边牧区嘛,主要就是养马、养牛了,这边养羊的比较少。但是要说养马赚钱还是养牛赚钱,那肯定是养牛赚钱嘛,因为牛不需要管啊,你就每天赶到山上去吃草就好了啊。牛养几百头都没事,马的话你就搞不了那么多嘛!”

次仁帮白玛回答了这个问题。

白玛家没有牛,偶尔卖马的时候别人给部分现金再加几头牛,他都是直接拉到大舅舅家的牛群里去一起养,然后有机会的话再卖掉它。

而次仁家就不同了,他家既是养马大户,又是养牛大户。真真高原大财主。

苏曼在想,这个次仁家,祖上该不是什么土司贵族吧,传下了这许多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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