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辰本想让棠溪明休息一天,自己去走访,但被棠溪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祁夜警长,身为警察,要把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那我怎么对得起这身警服。”
“……”
你一个没入编的临时工,哪儿来的警服。
“你好,上上个礼拜日,八月七号,您还记得一个男学生带着一个特别瘦的穿小洋裙的姑娘来过这里吗?”棠溪明拿着笔记本,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像个高学历的学者,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到哪儿都十分受欢迎。
饭馆老板笑呵呵的回道,“记得记得,您说的是杨闻笙和那个小丫头吧?他们每个礼拜日中午都来吃饭,一次不落。八月七号,他们来过啊,十二点刚过就坐在窗户边那个桌子,点的是生煎、糖醋小排、香煎鱼和油麦菜。”
“上个礼拜日呢?”
老板的笑容一滞,认真思索起来,“也来过,点的是糖醋小排和……油麦菜?醉蟹?”
棠溪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仿佛并不在意,“看来他俩很爱吃糖醋小排。”
老板见他没有异色,笑道,“对啊对啊,那丫头喜欢。”
出了门以后,棠溪明便敛了笑容,“杨闻笙跟我们撒谎了。”
祁夜辰点点头,“他俩上上个礼拜日没来这里吃饭。”
“你也看出来了?”
祁夜辰粗眉一挑,仿佛在说,我比你差很多?
老板连上个礼拜的菜市都不记得,却记得半个月前的,而且叙事方式十分有条理,不符合一般人说话的方式,连个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就好比如果是问普通人你半个月前做了什么?如果你还记得,那肯定是会从印象最深的开始说。比如他俩来过,点了好几个菜,或者穿了什么不一样的衣服,或者他们还说那天的菜做咸了,这种与平常有异且让人印象深刻的事。
而饭馆老板却是从时间、座位说到菜色,毫无磕巴,显然是事先想好的回答。
祁夜辰的心越来越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礼拜一上午满课,直到午休的时候,杨闻笙才抽出空隙来到学校偏僻的小礼堂,推门,那两位警官一位坐在椅子上,另一位站在他身旁,半靠着后面的桌子。
好像这位姓祁夜的警官总爱以一种呵护的姿态围绕在这位棠警官周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听了两人的来意,杨闻笙长呼了一口气,“棠警官是昨儿不是已经走访完了吗?今天怎么又想起来复查?”
“棠溪,我复姓棠溪。”
“啊?”杨闻笙微微讶异,没成想他开口不是回答问题而是纠正他的叫法,反应过来后微微一哂,“我听祁夜警官这么叫,好吧棠溪警官。”
“昨天我走访的时候,你的同学们回答非常完美,是个合格的演员,不过是表演就总有破绽,有一位女生因为强烈的说服**,在你教给她的台词之后加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在图书馆给小兜儿讲故事,她听睡着了。”
杨闻笙一滞,心下了然,哎……
小兜儿自从被父亲从高楼的窗户推下,对万事万物都没有安全感,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人员密集的地方精神放松的睡觉。
“你为什么要帮她撒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虽然是未成年,但你却已经成年了,如果你包庇她,也是要下狱的。”到底对方还是个学生,棠溪明没让祁夜辰出手,自己出面盘问。
“你们知道为什么张天啸要给小兜儿穿昂贵的小洋裙吗?”杨闻笙不答,而是说起了别的事,“如果仅仅是他良心发现,他只需要提供正常的好生活即可,张天啸对小兜儿超纲的打扮都是因为我。
我救下小兜儿的那天上了报纸,而记者之所以能闻讯赶来是因为我的父亲,一个英勇无畏的好儿子可以给他的政途增光添彩。
也正是因为我有这么一位好父亲,那个张天啸才把小兜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往我面前送。
哪怕他们知道以我的家世,绝不可能将小兜儿明媒正娶回家,可他们根本不在乎。”
小礼堂里鸦雀无声,就连光都在这一刻停滞住了,阴暗的小礼堂里,三个男人聚成一堆,一个女孩子的坎坷和不幸像一把秤砣一样坠着他们的心。在这样的命运面前,就连疼惜都变得轻浮而虚伪。
“八月七日的那个礼拜日,小兜儿确实没有如约而至,她整整迟了一个小时,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
我察觉到了她的不对,但无论我怎么问,她就只是哭。
那天把她送回家我一直惴惴不安,直到第二天我听闻她弟弟的死讯才有了一些猜想。
她父母扬言要把她杀了,被我拦下了,我跟小兜儿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真相,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小兜儿说她没有推弟弟,但弟弟确实因她而死。因为小辞失足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咽气,一直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虚弱的死去。”
杨闻笙将实话讲出来,压在心底的那口浊气也缓缓的吐了出来,“小兜儿说,她是恨弟弟,她恨弟弟一生下来就可以得到父母的宠爱,父亲无论多忙都会带着他陪着他,他一生病,整个家里都跟着蒙上一层阴影。
她无数次幻想如果这个弟弟死掉就好了,因为在小辞出生的前两年,她的父母因为我的存在对小兜儿的态度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小辞带着父母的期许姐姐的抗拒出生,让人意外的是,他非常黏小兜儿,哭闹的时候谁都哄不好,只要小兜儿一抱他他就会乖乖听话。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小辞的出现给小兜儿带来很大的心理慰藉。
可是在小辞摔下楼梯的那一天,她还是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他,她在想如果小辞就此死去,她作为父母唯一的孩子,是不是又可以重新享受到父爱母爱了。”
·
“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祁夜辰坐在车子里,将车窗摇下,清凉的风鱼贯而入,余光瞥见身侧的人微微抖了一下,他又将车窗关得严丝合缝。
这么虚可不行。
“不好说,或许只有小兜儿和张辞的鬼魂才知道当天的事情真相了。”
“这么多人都来给杨闻笙打配合,这小子真是不容小觑。”
“或许张家和杨闻笙一直以为掩藏很好的真相,大家全都了然于心。”
“哎……那小兜儿怎么办?让香兰那丫头养我总有些担心。别看香兰比小兜儿大好几岁,我觉得她的心眼儿并没比小兜儿多多少。”
“警长……”香兰委屈巴巴的从后座探出头来。
“……你怎么在车上?”
“我把小兜儿送去教养局,根据棠大哥留的纸条找过来的,车门没锁,夜里蚊子多,我就上来了。”
“棠溪明,你又没锁车门。”
“最后一个下车的是你。”
“今天开车的不是你吗?你开车让我锁车?”
“……”香兰在后座看得目瞪口呆,两位大人,刚刚讨论的问题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我到底怎么没心眼了???
几年前,杨闻笙怕小兜儿沦落成孤儿,让张天啸免于死罪,如今想把陈年的老案子翻过来难于上青天。
张家夫妇十几年,养育了两个孩子,又似没养过一般,到老了膝下空落落的。听说杨闻笙要把他们的生意门路给断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彻底老无所依了。
这样的案子没有切实证据只能暂时封锁在档案库。小兜儿被送到教养局,那里是集中教养未成年犯罪的地方。
香兰痛失一个小妹妹,心里难过不已,前有芙蓉,后有小兜儿,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注孤生的命,从此以后再不敢动攀扯姐妹的念头。
只是那天起,香兰成了佛堂寺庙的常客,她的愿望倒也简单,愿世人不受孤独漂泊之苦,愿芙蓉和小兜儿能平安喜乐,早日脱离泥泞沼泽,过上全新的人生。
“警长大人,礼拜日我要回家探亲,你时间方不方便?母亲听说你会来,电话里听着非常高兴。”
岂止是高兴,棠溪明觉得林蕙兰女士都快从电话那头杀过来了,恨不得亲自接祁夜辰回去。如果不是多方亲友验证林蕙兰女士这辈子只结过一次婚且作风清正,他就要开始怀疑祁夜辰是不是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祁夜辰玩着手中的笔,久久不作答。拜访长辈什么的,有点没意思,而且他有些年头没去别人家里头串门了,心里有些别扭。“我就不去了吧,上次是开玩笑的。”
棠溪明眼神落寞可惜,“行吧,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红烧肉别煮了,那半扇山猪肉送人吧,她自己也吃不完。她一直担心我交不着朋友,之前我跟她说我能,她不信,这下可算能坐实了。没关系的祁夜警长,你有事就忙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
“去去去,明天就去,不去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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