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海初大惊失色，连忙把周凛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舅舅呢？你妹妹呢？”
周凛衣衫褴褛，鲜血从他的前额流下来，糊在睫毛上。
海初在口袋里没有找到纸巾，用手擦了一把他的脸，擦干眼睛上的血迹。又看他的头发，找到了头顶的伤口。
海初低低咒骂了一句，周凛还是个小少年，那陶老三怎么能下这个狠手。
周凛头上有伤，似乎早就在失去神智的边缘，他赤红的眼睛狠狠对着海初，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
“是我，”海初急忙说，“我是简海初，以前住在你家隔壁。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海初的声音，周凛好像愣了一下，垂下了手臂，这个动作吸引了海初的注意，海初看过去，只见他手指间夹着一片肮脏的刀片，没有把手，能伤到人，更会伤到自己。有残留的污水从刀锋上滴了下来。
海初哑然了一刻。但很快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问，把手伸到周凛的眼前。
果然周凛看不见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头上的外伤导致的。
周凛身上有很多伤，他额上滚烫，但是身体却在发抖。他没有回答海初的问题，可能是感受到了危险已经离去，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下一秒就会晕倒。
海初不再多问，此时天色已晚，随着深夜的到来，小巷里会愈发危险。
像是呼应他的预感，小巷深处那盏唯一的路灯发出轻轻一声爆响，灯泡灭了。小巷陷入一片黑暗。
海初和周凛都是一惊，周凛捏紧了刀片，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没事，没事，”海初连忙安抚道，“路灯坏了。”
他脱下外套裹在周凛身上：“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事了。”海初怕周凛的刀片伤着他自己，一边想从他手上接过来。
周凛肯定是病了，他的手指冰凉，海初才触到刀片，他飞快地抽回了手,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海初仔细观察他，周凛和海寂同岁，以前两人身形相似，周凛还略高一两公分，但这次一看，周凛瘦骨嶙峋，看起来整个人可能要比海寂小了一号。
海初不勉强他放下照片，只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扶着他向巷外走去。
道路上还在交通管制中。
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故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路上堵了几百米的车，到处是呜呜的警车声，混杂头顶轰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声。
——上次这么大的阵仗，还是……
周凛的手在颤抖，海初看了他一眼。
到了巷外灯光明亮的地方，才发现周凛身上的伤比他想象更重。他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上血肉模糊，尤其是脚趾的位置。
海初怔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蹲下身看了一眼，周凛光着的那只脚趾甲都不见了，穿着鞋的那只脚虽然看不见，但足尖处也浸出鲜血，海初回头看，周凛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带血的脚印。
海初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周凛的肩，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说：“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我背你。”
他小心翼翼避开周凛身上的伤口，背起他，加快了脚步。
走过了三条街口，周凛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身上的伤导致，他垂下头，陷入半昏迷中。
终于走过了交通管制的路段，走进一条无人的街道。
海初放慢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压低了声音：“滚出来！”
那里传来一声金属罐落地的声音，一个空易拉罐滚了出来，但是不见人影。
海初又等了片刻，见还是无人，冷笑了一声：“陶老三，滚出来。”
大约过了半分钟，一个行态猥琐的人从街角走了出来，果然是陶老三，身后带着三四个他的跟班。
“简海初，”陶老三一出来便色厉内荏地说，“你可别以为老子怕你！那小子偷了我的东西，我们当然得追回来的。治安官来了老子也不怕！”
海初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冷静地问：“是谁让你们找他的？”
陶老三一时语塞，半天才高声叫道：“关你屁事！”
海初“嗤”地笑了一声，说：“我劝你最好马上滚，”他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当初那个枪手的阴森森的语气，“有的事情是你小流氓地痞不会懂的——神仙的事情，你小蚂蚁不要掺和。”
“啊？你说什么？”陶老三被他的语气唬住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自己混进什么破事里面了吗？”海初说，主动向陶老三走了几步，“不然你看看他的脚。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路灯下，陶老三一伙人也看到了鲜血淋漓的脚，还看到了被拔掉趾甲的脚趾。
“这……这不是我们干的！”陶老三一伙人毕竟只是小流氓，没见过这种私刑手段，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海初一鼓作气，又向前走了两步，陶老三吓得连连后退。
“他是周墨文的儿子，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吧，虽然周墨文已经死了，但是他家是从红银军起家的，等他们找过来，看到他受的伤，我觉得他们大概会把你们的手脚都砍掉，‘喂’机器狗吧。”
“不是我们干的，”陶老三给吓坏了，连连否认，“是深谷矿业那边下了悬赏令，让谁抓到他，就能拿到五万的赏金……死的三万……”
海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5万赏金，让你们得罪红银军，买你们所有人的命。”
陶老三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深谷矿业，什么红银军，什么踏马的赏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哥几个今晚在商业街打桌球呢，是吧！”他回头对他的跟班说。
“对对对！”
“没错！”
“我们今晚就踏马没出过门。”
其他人也忙不迭地回答，赌咒发誓。
海初看看远处，好像交通管制已经结束，车笛声已经停止，街道即将恢复正常。
“我劝你们最好去外地避几个月。”海初说，“无论是深谷矿业，还是红银军，都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
陶老三被他提醒，连连点头，就要向路的另一头跑去。
“对了！”海初喊住了他。
“如果深谷矿业知道他的消息，我都会报告红银军，是你通风报的信的。”
“你踏马……”陶老三就要发怒，又忍住了，他强忍怒气，“好，我们不会跟别人说。”
陶老三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来：“对了，简海初，我们都是蚂蚁，你干嘛要掺和进去？”
海初扭头看看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周凛，漫不经心地说：“哦，第一，我不怕死，第二，我想发财。”
这答案似乎让陶老三满意了，他点点头：“那我们恭喜发财了，如果你真的活着赚到了钱，也别忘了分兄弟们一点。”
他们离开了，危机终于解除。
海初的后背上全是汗。
他不仅吓跑了陶老三，还从陶老三口中套出了一些情报。
——周凛什么时候又得罪深谷矿业了。
还发了悬赏令？
街上已经开始有车辆经过。
海初来不及多想，他本来想送周凛去医院，但现在看医院肯定有深谷矿业的眼线。周凛身上越来越冷，他只得先带着周凛回自己家，再想其他办法。
他带着周凛回到了老式公寓楼。经过周家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怕惊醒了周凛，激起他痛苦的回忆。
他推开自己家门，客厅里没有人，但海寂的房间里隐约有人声。
海初把周凛带回自己的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就想去打一盆热水，擦掉他身上的灰泥和血水再来检查一下伤势。
他在接热水的时候，海寂扭扭捏捏走到洗手间边，说：“哥哥，我有个朋友今天来家里玩了。”
“哦，好的。”海初没太注意，“要准备点饮料和零食吗？你们还小，不许喝酒。”
“我们买啦，”海寂急切地说，“繁星买好带来了。”
“哦，繁星来了呀。”海初听海寂说过不少次繁星，好像是个温和懂礼貌的小女生。
“嗯嗯，”海寂说，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繁星今晚可以在家里住吗？”
海初的水盆差点掉进了水池，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这不太好吧？人家爸爸妈妈同意吗？”
“他们同意的。”海寂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哥哥好，”一个和海寂差不多大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口，有礼貌地说，“我叫樊启星，海寂叫我繁星。叨扰你们了，我和我爸爸妈妈说过了，我说来海寂家玩，我爸爸妈妈都好喜欢海寂，马上就答应了。”
居然是个男同学。
海初松了一口气，同时瞪了海寂一眼，他竟然先斩后奏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樊启……繁星同学好啊，”海初马上理解了，繁星的本名太拗口了，“欢迎你来玩，有什么事情喊我或者喊海葵都可以。”
海初说着，端着热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海寂也看见了里面的人。
“周凛？”海寂也吃了一惊，“他回来啦？他舅舅和他妹妹呢？他……他怎么了……”他也看到周凛身上的血，惊恐不已。
海初拉过一条毯子盖在周凛身上，怕狰狞的伤口吓着海寂。
“周凛？”繁星也从后面走上来，皱着眉看着周凛，声音低沉。
“你也认识他？”海初问。
“治安警正在通缉他，”繁星回答，“我在我爸爸的桌上看到他的通缉令了。”
海寂在一边补充：“繁星的爸爸是治安警的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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