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
虞芮很痛快,她觉得这个条件并不是太过分。
只是说她不能去求赐婚,没说谢随不可以。
堵门只堵上一半,她第一次见这种操作。
姜明初费了这么大周章,要的也太少了一点,她都想帮他多要一点。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姜明初的表情此时才有所柔和,这个外表明月清风谦谦君子般的人,朝她打了个哑谜。
“郡主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一刻,姜明初眸子里有些许与他不相配的占有欲和霸道。
但很快便逝去,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同姜明初离开之际,不知为何,只是轻轻瞥过一眼,她便立刻意识到: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时,一段墨色剪影是谁。
虞芮不想和谢随有误会,于是她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谢随,等等我...”
等到距离稍近时,她加快速度反超过去,站在他面前。
谢随此时的眉梢挂着她难以忽略的冷意,周身散发着疏离落寞的气场,唇角微微抿着,勉强扯出一个清汤寡水的弧度。
“怎么了?”
或许是为了安抚躁动的她,虞芮感觉出来谢随放缓了语调。
估计是跑过来的时候运动剧烈,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簪子歪了。”
然后颇为自然地抬手帮她重新簪好。
他两次为她簪上簪子,给虞芮的感受却截然分明。
她着急辩解,有点语无伦次,“你看到我和姜明初在那边,我答应了他是不是?”
谢随不置可否,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眼前的少年似乎要碎掉了。
长睫剪碎月光,眸子凝滞,像一波古潭,也像二月化不开的积雪。
长身负立,孤零零地没有任何遮挡地在天与地之间。
一定是她答应姜明初的事情让他难过了。
焰火表演开始之前他满心期待她去求赐婚,她也想去。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事情都碰巧挨在一起,这件事就没成。
少年除了点头,面上几乎没变过什么表情,谢随神情冷漠得她有些许怕。
她仔细看着谢随,忍住哽咽,“我之前不是答应姜公子……他想让我做出这个承诺,你别生气了,我不去,你也可以去,我们谁去求赐婚不都一样吗?”
似乎是听出了虞芮隐隐的哭腔,谢随反应过来,略带歉意道:“我没有怪你。”
虞芮抽了抽鼻子,“那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了……”
这话打破了之前的氛围,短暂地轻松了一会儿。
“我哪敢…怪罪你。”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补充道:“我没事,走罢,送你回去。”
谢随口里的送她回去,便是为她寻了一辆马车。
她初封郡主,虽说皇帝和太后早有准备,但郡主府不是那种小规模几天便能完成的,她还是要回虞府。
可是虞芮坐在马车里,看到他这副样子,哪里还能放的下心,心里却还是在想着谢随的反常行为。
我哪敢怪罪你…
她思索着这句话,怪说不敢怪,那还是在暗戳戳地生她的气。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噔噔的蹄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随在暗处目送她离开皇城,秋风瑟瑟,更添几分萧索。
……
半个时辰之前。
那时烟火并没有结束,虞芮还沉浸在绚烂无比的焰火。
谢随感受到了目光,环顾四周才发现那目光来源于虞芮身后的陛下。
自他注意到了陛下的目光时,谢随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
伴随着这种预感,陛下身边的宫人来到他一旁,附耳恭声道:“世子殿下,焰火结束后陛下有请。”
宫人复命后,他又意外地和陛下对视了一眼,这让他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焰火结束,皇帝大步流星回到了长生殿。谢随亦跟随着去了,他到时,殿门大开似乎一直在等他。
皇帝坐在正中宝座上,面色凝重,“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须朕亲自告诉你…你父亲南阳王…被叛军挟持。”
尽管气氛都烘托到这种地步,皇帝仍是不太忍心开口,“前日传来线报,至今生死未卜。”
上一世的事情,这个情景,怎么又一次发生在了他身上。
谢随想不通,上次他明明将反贼清剿干净,连上一世杀害他爹的凶手他都手刃过,这几乎不可能发生…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是和上次清剿的反贼一派有关系吗?”
皇帝摇了摇头,“并不是,至少不是一帮势力。”
“安庆和已死,原先的那帮人已是散沙一盘,做不出这样的大动作…但朕确实觉得巧合,据探子来报,这帮新人的领头也是安氏。”
姓氏相同,不免让人怀疑什么。
“朕打算这次也派你前去,另外找人辅助你。”
“上次你清剿反贼有功,还从未向朕要过什么嘉奖,说罢想要什么。”
从皇帝的话里,谢随便察觉出了此行必定凶险,不然是不会主动提及要奖赏于他。
既然皇帝都开口了,他再说不要也过不去,正好他确实是有点小心思。
他没有直接说想要什么,“臣想等凯旋归来,再一并行赏。”
“好!今夜便整装束夹,”皇帝语气里颇为满意,“那朕便等你凯旋归来。”
从长生殿离开,他便回了南侧门,从纷乱迷人眼的男男女女所形成的障碍物中穿行,却始终没有找到虞芮。
他得亲口告诉她,他要走了。
“世子殿下,您找谁?”
在人群中的等待明珠认出他来,或许是记得他与她主子关系不错,上前主动提供帮助。
“你家郡主在何处?”
“跟姜公子走了。”明珠老实答道。
“小姐和姜公子往那个方向去了,让我在这里等她。”她指了指某处。
谢随刚想提步前去寻找,却被人拉住说话。
似乎是因为听见了他们谈论的内容。
“哎——这位兄台干什么去,人家姜公子和郡主密谈,咱去凑什么热闹。”
那人似乎多饮了些佳酿,说话声都透着熏天酒气。
“你是不知道,我半个时辰之前和郡主聊得那是一个开阔,简直从人生哲理聊到诗词歌赋,可是被人家姜公子几句话就支开了,咱们不行了——没机会喽!”
手掌自然搭上谢随的肩,说到动情处还‘同是天涯沦落人’似的拍了拍。
然而目睹了全过程的明珠:(挑眉)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被无情拒绝了呗。
“拿开。”
谢随觉得这个人很烦。
那人讪讪将爪子收了回去,嘴里低声嘟囔:“不识好人心......”
却被冷脸之后的谢随,下了一跳。
那双眼睛平静下来亦或是在笑的时候都没什么。
只有冷下脸时,显得那么阴森可怖,仿佛是来自于杀人不眨眼的疯魔。
谢随顺着明珠所指的方向,走了百十步便能看到两个影子。
周围的环境很是安静,只有莎莎的树叶声,万籁俱静之中,他听到了虞芮的清糯嗓音——
“我答应你。”
那一个瞬间,谢随闪过了许多可怕又隐秘的想法。
他甚至都没有了解原委,那些想法就那么冒出来了。
过往的那些血腥刺激的场面不断在他脑海里闪回,频频撞击他残存的理智。
他之前控制得很好,就算发了病,也不会这样的。
这么冲动易怒、躁郁不安,这么不管不顾虞芮的想法而只想一味地占有她......
几乎是下意识,他转身想离开。
如果他会失控而伤害到她的话,那么他就不配得到她的爱。
......
一辆晚行马车驶向虞府,皇宫里太后的口谕已经早早传开,故有许多人都在等她回来。
毕竟她现在是正经郡主。
若以前是只有侯爷掌管整个候府,一个人说了算,那现在虞侯爷做什么也须听取她的意见。
“郡主吉祥——”一下车,府门处便呼啦啦跪着一群人。
虞芮信步走过去,让明珠传达平身,这些人才敢起身。
她进门半口茶水未曾喝,便去拜访祖母。
“祖母,嫣嫣回来了。”
房门是半遮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四季花鸟屏风和幌子透出来暖融融的光。
里面似是听到她的声音,从中走出一侍女,引着她进入内房。
“嫣嫣,今日可还好,太后和陛下如何?”祖母都病在塌上了,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操劳。
虞芮顿时一阵心酸,“都好,太后和陛下很喜欢我,还封了郡主。”
闻言,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古氏边咳边笑,“那、那可真是天家的恩赐,往、往后祖母便可以安心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像是在交待后事。
她听得十分扎耳,故意说:“反正祖母会长命两百岁。我还是要祖母操心的。”
“哈哈哈你这小人精...”
古氏被她逗得再次开怀大笑。
话虽这么说,但是虞芮自己也能感受出来,祖母的身子正在与日俱下,一年不如一年了。
虞芮突然发现,对她来说,祖母如同一束光照在了她小时候。是她的骨肉血亲,是她至关重要的人。
但是对于系统和其口中所说的剧情,她的祖母却像是只存在于她的身后一个背景布。
就连祖母的生死,也没有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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