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只是治下不严，太夫人的死臣妇不知情，伤人之罪也是郡主一面之词，蓉儿是我的亲生骨肉，臣妇怎么能下得了手！”
宣音宛声泪俱下，怎么看都和狠毒二搭不上边。
“蓉儿她本就疯癫无知，又怎么做的了证人，毁容之事已经让她痛苦不堪忍受，郡主还要来此揭她伤疤，臣妇实在心痛。”
这番话不仅让她扳回两城，还倒扣虞芮一盆不友不恭的屎盆子。
皇帝听了这话并不言语，而是将目光看向虞芮，似乎在提示她赶快辩白。
虞芮接收到眼神，不紧不慢开口，“夫人，你的托词实在千疮百孔，我看不下去了，正是要问问夫人和您的侍女素薐。”
在场的众人冥冥之中感受到了焦灼不安的气氛。
“其一，问素薐姑娘与我祖母何仇以至于要投毒害她性命？毒药何来？”
“其二，问虞夫人如此心疼四小姐，今日为何要将四小姐赶出家门？虞夫人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其三，问虞夫人如何解释藏起来的赃银？”
话毕，大殿上沉默良久，宣音宛跪在地上仿佛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看得出来，虞芮这次是做了极为充足的准备。
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听从‘殷姑娘’的主意，害死老夫人招惹了虞芮。
“这…”虞芮指名道姓的询问如波涛汹涌，宣音宛多次开口却不知从何编起，她竟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女娃震住。
“虞夫人，害人性命、蓄意伤人，这还是家事。你贪赃枉法，将赈灾救济的银子私吞，这可是大罪，我已将你的藏匿地点通通禀明陛下，你不如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
“不！是你陷害我！我没有贪赃枉法，你找几个人便想污蔑我！”宣音宛心里清楚，她已经把那些银子都转移出来了。
不过她似乎忘了一处。
她步步为营、精于算计，却还是漏了——正巧被虞芮抓住机会。
“我知道虞夫人早察觉到我的行动，但虞夫人怕是忘了兰妃娘娘。在漆兰殿静心亭的冰层之下埋藏着你的罪证！”
宣音宛不可置信地偏头去看一旁的众人，兰妃宣静笙不知何时也在不动声色地瞧着她。
她的身子仍然柔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开始轻咳。
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宣音宛仍然觉得当年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她有些气愤宣静笙的背叛，她总是软弱可欺的样子骗过了她的眼睛。
想到这时，一阵后怕袭来，这次她恐怕没有翻身之地了！
正在众人消化虞芮的话，派人去静心亭查看的时候，猛地听见一声。
“不要过来！”宣音宛已经来到兰妃身边，她发髻上的玉簪子触发了某种机关，变成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兰妃的脑袋下面。
宣音宛双眸盛满怒气。“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兰妃圣眷正浓，身子骨极脆弱，大家都不敢擅动。
虞芮冷静下来，虞夫人做到这份上显然气数已尽，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既犯下滔天罪行，再怎么样也逃不过王法，何必伤害无辜的人。”虞芮站了出来，和虞夫人保持在一定距离。
宣音宛知道自己冲动了，抵在兰妃脖子上的刀也在微微发抖。
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看着往日她的丈夫、子女……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实在讽刺。
被她用刀尖抵住的女人，却在此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悄悄道：
“阿妹，是郡主逼迫我这么做，不要杀了我。我的宫殿里有密道，通往京城之外。这条密道，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她目光复杂，默不作声，但还是接受了宣静笙的歉意。
宣音宛像虞芮这般大的时候，还是个偏房的不受宠庶女，但已经在宣府为自己谋划好了出路。
她年轻自信，野心勃勃，认为将来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富裕显赫一生。
与她截然相反的是宣家主家的嫡女宣静笙。
宣音婉原先在宣氏老家，及笄后才被送往洛京，遇见了对她穷追不舍的虞庭深，还有病秧子宣静笙。
宣静笙性子懦弱，死气沉沉，还没主见。
明明是嫡女却能容忍别人爬到她的头上。
来到京城以后，她像一个鬼魅一般处处压她一头，但事后无论宣音宛怎么报复她，她都不会告诉别人。
所以，宣静笙不敢欺骗她两次的。
她挟持着宣静笙来到漆兰殿旁边的小亭子。
在她的设想里，其他的人还都留在金銮殿，毕竟宣音宛撤退时扬言，“谁敢追上来便杀了兰妃。”
静心亭不远处的积雪下却有两个人影。
谢随好奇：“你怎么会提前知道虞夫人要来这里？”
虞芮颇得意：“我看见兰妃低声和虞夫人说了些什么，再加上兰妃曾经和我说过，她……”还没说完，头上有一股力道把她摁了下去。
过会儿，谢随解释：“刚刚虞夫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对视时，眼睛不忍地看着虞芮满脸的雪，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帮她把雪刮干净。
虞芮自己拿帕子擦干净了雪水，生气归生气，亭子里传出来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密道在哪儿？”
宣音宛手中的刀刃逼近几分。亭子外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开阔的冰面，冰面上还破了一个大豁口。
“没有密道，我骗了你。”
兰妃直接道。
“阿妹，你还记得这里吗？这是静心亭。”
宣音宛恍然大悟，宣静笙还记恨她做的那件事。
她咬牙切齿道：“当然记得，没有这里你还当不成兰妃，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一而再地骗我。”
兰妃有些动容，“但是我会死的。阿妹你怎能问都不问我，原本家中定了你入宫，你不愿意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用这等肮脏手段。”
“怎么说，谁会听？只有你听！主母会听吗会愿意吗？他们把我接来京城就是为了顶替掉你入宫的名额，这原本就是你的。”宣音宛揭开压在心中的真相。
“我不这样做谁来可怜我。你入宫这么多年还活得风生水起，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那日宫宴，宣家姐妹在静心亭玩耍，宣静笙被她故意留下，又引来醉饮的陛下……
“何况，你根本不是爹的女儿。你的出身就是为了掩盖一场的丑事！”
当年徐氏嫁入宣府时，已经有了身孕……
她们二人以为周围没有人，争论的声音极大，窝在不远处的虞芮谢随听了个正着。
他们俩趁机慢悠悠地靠近静心亭，听着亭子里的一举一动，竟然没有被发现。
“感觉气氛不太对，我找机会拉开她们俩，你一会儿能不能擒住虞夫人。”
虞芮压低声音道。
谢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虞芮身姿小巧，躲避在各种遮挡物后面，不一会儿便十分接近宣音婉的位置。
她们方才争吵得很激烈，抵在兰妃颈上的小刀都往外挪动了几分。
在去宛都赶路无聊的时候，秋叶教过她用石子击打手腕将人手上力道泄去的武艺。
不过学的时候只是当乐子玩玩而已，准头虞芮是不敢保证的。
死马当活马医罢，她离虞夫人够近了，视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虞芮捡起地上石子，瞄准目标，
“嗖”地一声石子飞出。
虞芮来不及看，只听到虞夫人痛叫了一声。
她腾地站起，迅速跑向前拉开站在原地的兰妃娘娘。
再移开眼，发现谢随已经踢走虞夫人掉落在地的小刀，虞夫人却还基本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谢随解释道，“我点了她的穴位。”
点穴，挺上去比她的用石子泄力厉害，虞芮萌生了想要学它的想法。
宣音婉定住之后，一直躲在漆兰殿观察的众人也现身。
他们没有乖乖地留在金銮殿，而是在宣音宛的视线之外偷偷跟了上来。
虞芮扶着兰妃，她面色发白，看来方才是耗费了她许多精力，急需休憩，便让宫女接过手去看太医。
而虞夫人大势已去，种种罪状，已经是死好多次都不够的程度。
尽管在漆兰殿内虞侯在一个劲儿地为她求情，皇帝也并未理会。
宣音婉定是跑不了，虞芮放下心和谢随跟着众人的脚步回到漆兰殿。
殿内暖和许多，皇帝正在虞侯的恳求声中决断如何处置。
此时，突然传来禀报声，“虞夫人被淹死了——还有虞四小姐。”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几个看管虞蓉的侍女没有盯紧她，她左窜右窜地如恶魔般来到宣音宛的面前。
她面上和疯子无异，笑呵呵：“娘，我这般面孔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你也活不成了，我们一起死掉罢。”
说着用尽了力气推向大夫人，推进冰层之中的大窟窿。
虞夫人被点了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虞蓉推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推下了虞夫人，虞蓉自己也紧跟着自己跳了进去，让自己依偎在虞夫人的怀里。
场面一时太过惊世骇俗，看到的宫女和侍卫愣了好长时间才想到去禀报。
禀报之前，两人的身体已经漂浮在冰层之下，捞上来一看，已经不喘气，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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