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葵愣了瞬,随即展开笑颜,“倒是我多虑,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入得芮芮眼中。”
虞芮有些扭捏,“阿姐认识的,就是世子。”
虞葵神色凝重起来,“哪家世子?”
“南阳王之子,谢随。”
她听完虞芮的回答,有些无语,用手扶了扶脑门。
“怎么是那个臭小子。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上学堂他还总是欺负你。你们俩打起来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去拉架的。”虞葵面露憾色,似乎为虞芮抱不平。
“他生了副好模样,而且他现在也不会欺负我。”虞芮主动交待。
虞葵嫁出去很早,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能看到长大以后的谢随。
对他的印象尚且停留在孩提时代。
“那也不能只看外貌。品行端不端正?在朝中是否有要职?”虞葵想了想,“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他至少有个爵位封地,这样若是往后你选择跟着他才不会吃苦。”
虞芮被问得满头大汗,只能笑着打哈哈。
虞葵却一本正经得不能再正经,贴近她的耳侧小声道:“芮芮,阿姐算是你的前车之鉴,嫁人一定要看清对方,否则后悔莫及。”
“阿姐当时也没有选择。”虞芮反驳道。
虞葵闻言怔了怔,是了,她从未做过自己的主。
她的婚姻,也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一句话足以概括。
她看着年纪尚轻的虞芮,心生怜悯,仿佛她马上就要去过苦日子了。
“更是因为如此,阿姐的苦不愿让你再受一遭。芮芮要嫁个好人家,这样我和娘亲都能放心得下。”
虞芮故作乖巧,依着虞葵的话说了下去,“当然是要嫁个好人家,我先把家里的钱都拢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毛不拔,再把阿姐接过来享清福。”
她的动作夸张,惹得虞葵频频遮袖掩笑,这是这番动作底下人是看不见的。
虞葵点了点虞芮的脑袋瓜,哭笑不得,“你呀小鬼头,真是一点没变。”
“阿姐可不能随你一起去你的夫家,会被人笑话的。你若是能自己过好自己的,也就行了。阿姐这边的难处,阿姐自己会解决。”
虞芮和虞葵聊得正投机,她一旁的明珠却突然对她耳语几句后,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嘴里嘟囔着:“我没邀请他,他来做什么。”
“芮芮,怎么了?”
虞葵在旁看出她的异样。
虞芮内心挣扎,她刚和虞葵见面,一见面就说谎不太好,但是虞葵似乎并不看好谢随…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虞葵的话音刚落下,春宴上出现了一个玄衣打扮的男子。
模样俊俏,长发用发冠束成高马尾,身板瘦削挺直,走路之间猎猎生风。
走上前来的这阵功夫,虞葵打量端详了阵。
那人身上的衣料华贵,定不是普通人家,打扮虽然偏年轻,眉眼也是偏柔和的那一挂,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那男子眼睛看过来之时,连她都默了瞬,下意识屏气凝神。
虞葵仅凭这几眼便得出,这人心思极重,虞芮容易受蒙蔽,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玄衣男子走上前来,虞芮却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径直起身上前迎他。
眼神里还有些敷衍和怨意,“你怎么来了?我今日办宴会,不要给我捣乱。”
玄衣男子抱臂,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浮现些许暖意,似乎是因为面前的女子正在和他说话。
“你如今办个宴会怎么都不请我。嘶,你都不知道我自己在世子府有多无聊。”
虞芮连忙看向后面一侧的虞葵,转回身来小声嗫啜,“你别说话了,来就来了罢,快坐下别站在中间。”
“芮芮,你认识他是谁?”虞葵打破沉默状态,主动问她。
虞芮让谢随找好位置安顿下来,向着虞葵满脸堆笑。
“哎呀,他就是…”
虞芮艰难地挤眉弄眼,
“就是…”她突然有点说不出口。
“不管是谁,此人城府极深,你记住万不可深交。”虞葵叮嘱她道。
虞芮默默想,如果她告诉虞葵,这个人就是谢随,场面会更难罢…
权衡利弊之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信誓旦旦道:“阿姐说的对,我会远离他的。”
春宴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在一片祥和美满的气氛之中落下帷幕。
送走了所有宾客之后,虞芮正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叫好,却全然忘了还有一个人没送走。
谢随扯了扯她的袖子,“现在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这么冷冰冰的不理人。”
“还有,我可听的一清二楚,你说你要远离我。”
谢随一双狭长的眸子静静地落在虞芮身上,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还委屈上。谁让你不请自来。”虞芮戳着他的胸口道。
谢随不知不觉把她圈起来,“我是想你才来的。”
虞芮顿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谢随这阵子是越发黏她。
“咦,别这么肉麻。”
她刚嫌弃完,谢随的一只手便勾住了她的几根发丝,风吹发丝缠绕,在谢随手上划出一道道墨色的纹路。
谢随收紧手,发丝便轻松滑出他的掌心。
她没由来被紧紧拥住。
头顶上传来温热苦恼的气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下一刻见不到你就会离我而去,”
他的头低下来埋在她的秀发之间,“我不想失去你。”
虞芮只能说,谢随的感觉神了。
她胡乱轻轻拍了拍,“好了好了,我不是正在你眼前。方才宁姐姐说我杞人忧天,我看你才是。”
谢随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你身上不是还有个什么‘系统’,就这么在你的身体里不会对你造成什么负担么。”
“系统我都带着好久,该出事情早就出了,安心罢。”
听见这句话,谢随才慢慢松开了她。
“我们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
虞芮对着他浅浅一笑,
“我们还要成亲,还要一起游历山河大川,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谢随,不要被前世的记忆左右了你。”
初春日煦,虞芮说这番话时年华正好,在他眼里周身都环着层淡淡光晕。
他确实想象不到这样美好的人会因为什么骤然离开。
也许虞芮说的对,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虞芮对谢随说了那番话,便已经着手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还要悄声无息的,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春宴过后,虞芮三年内第一次回了趟虞府。
虞府的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赭红大门推开,她于此地生长十四年的记忆随细尘卷飞。
若无系统,她只是虞侯府的二小姐,每日过着大户人家小姐的生活,也有着大户人家小姐的烦恼。
这和她之前带着记忆穿梭完成任务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迎面,前来接她的人是虞芷和虞沈。
对上目光的那一刻,虞芮和对面之人皆默契地微微一笑而过。
据虞芷所说,自从大夫人犯下罪过,虞庭深便不再亲自执掌家中之事。
家里那几个嫡亲的不知道听了哪里的风声,怕被株连都跑回去了老家。
府中之权便都落在了虞沈这样一个偏房之手。
不过虞沈颇有管理才能,府里的人虽然不服气,但也肯听进去虞沈的话。
虞芮听完,只评价了句“给沈哥哥是应该的。”
虞芷听了也没什么大反应,似乎也是看透了嫡亲那几个酒囊饭袋的德行。
只因几句谣言,就把偌大家业的权力拱手让人。
等到了虞庭深房前,里面总是传来稀稀拉拉的咳嗽声,像是已然风烛残年了般。
在虞芮做好心理准备后,虞芷推开了门,里头不怎么流通的空气便蔓延开来。
虞芷走在前面,道:“父亲得的是心病,连累肺腑,这几年总是这样。”
她先去和虞庭深禀报之后,虞芮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重病在床,身上盖着层层极厚的被褥。虞芮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作声,只是伸着眼睛默默地盯着看。
盯得久了还会自己歇歇眼睛。
“爹爹,二姐姐过来看你。”
虞芷附在他身侧道。
虞芮只看到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转了又转,似乎还在执着着什么不肯罢休。
虞芮沉下脸,上前主动替他掩了两下被子角,有些装模作样,“爹,从前是我错了,你好好养病罢。”
她不是之前那个极度依赖亲情的虞家二小姐了。
对虞庭深的话也只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总是和岁数大的人较劲也挺没意思。
虞庭深听见她的话,将头转了过去,像座沉默不哗的山。
虞芷担心地偷偷往里望了几眼,声音传过来,“爹爹,你怎么哭了…”
“老爷这病情绪不宜浮动…”
虞沈语露忧心。
虞芮内心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既然爹还在生病,须静养,我便不多打扰,”
她向虞芷和虞沈的方向致意,
“二位也不必送我了,留步。”
离开虞府的石子路,虞芮曾经也走过好多遍。
幼时和虞葵一起,当然很快变成自己一个人。她独自离开虞府,每次又会回来。但是这一次过后,她是真的回不来。
虞芮边走向回郡主府的路,边默默打开系统界面,看着右上角的倒计时不停变少。
是她放弃任务后,被抹杀的等待期。
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说话,时间都会流逝。
现在,她唯一剩下的事情,便是还欠着谢随一场花烛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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