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安静地听徐习知把投诉内容以及同合资方沟通的过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对于投诉内容她没有太意外，只是有点诧异孟光曜居然会找美国人来压智恒。现在徐习知面临资方的压力，恐怕只有向孟光曜道歉、然后任其鱼肉？
关雨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徐习知替她背这个锅。
“我去找孟光曜。”
“哎---”徐习知又拖住了她，“孟光曜心里窝火，抓住我们撒气，你这样冲动的个性刚好去撞枪口。”
关雨皱着眉头，有些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
“好了，这件事你别管，我会跟他谈。”徐习知放开她，又端起那杯茶笑着说：“下次再急也别忘了放玫瑰。”
“我跟你一起去。”
他仿佛置若罔闻，饮了两口茶不疾不徐地说：“你以前一直想读研究生，要不要现在回学校深造一下？”
……
关雨莫名。
从前他说没有必要，现在怎么突然劝她回去？
“你学东西快，又肯吃苦，从一个本科毕业生到现在的关大，这三年我看着你越来越出色，那帮小子也都服你。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你的负荷。”
关雨听着他的话，想想挺有道理。要是那晚没有派她去康明，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投诉一说了。
“我刚才抽烟的时候在想，我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吧？”徐习知转过脸望着她。
“你想我离开公司？”
“只是表面上暂时的，我怎么舍得真放你走？”徐习知笑着摸了摸鼻子。
关雨这次没把他的暧昧话放进心里，她在猜测他突然这么提议的原因。如果她离开了，孟光曜即便对智恒再有不满也没有找她麻烦的正当理由。
徐习知是想保护她。
一如就往地。
只是这次的方式比较奇怪。
“如果我现在不想回去读书呢？”
“那就放假休息一段时间，报个烹饪班学学厨艺。你一点不会做饭，以后我想吃西湖醋鱼或者东坡肘子的时候怎么办？”
……
这就是徐习知。讲暧昧的话从容不迫、自然流露且不着痕迹。关雨是恋爱小白，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被撩红了脸。
但她柔软的这一面也只有在徐习知面前。从办公室里出来，关雨把文件丢给老七，然后将报告打印了一份出来放进挎包里，风风火火地出了公司大门。摩托车一路疾驰，直奔康明的研发中心。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后告诉她孟总正在开会，请她坐着等一会儿。关雨又请她联络周琛，回答也在开会。
“我是智恒科技的关雨工程师，你们实验室中控系统由我负责。我接到警报，需要立刻检查系统，否则五分钟之内系统可能会瘫痪，你们的实验全部要终止。事态紧急，后果很严重，请你务必在两分钟之内联系到周琛或者孟光曜。”
她说得煞有介事，又出示了工作牌，前台小姐原本微笑着的美丽脸蛋霎时花容失色，拿起电话又拨了出去。
过了两分钟，前台小姐挂了电话，请她去三楼的会议室。上来之后，关雨认出这间就是她和老五老七被软禁的那个会议室。
周琛在里面等她。
“我找孟光曜。”关雨开门见山。
周琛笑了笑问：“关小姐刚才说的警报不是真的吧？”
“他什么时候能见我？”
“关小姐有什么急事？”
“道歉啊。向孟总道歉算急事吧？如果晚了，我怕孟总不接受了。”
“关小姐真幽默。Boss还在开会，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结束，关小姐在这边等一会儿吧。”
周琛还客气地给她端了一杯水来，关雨没辙，但又怕徐习知随时杀过来，不免着急。她必须在他来之前见到孟光曜。
一个人在会议室呆了三十分钟，左等右等，不仅不见孟光曜，周琛也没回来，偏偏徐习知的电话却进来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
“找你一起吃饭，不在公司？”
“我在外面办点事儿。”
“在哪里办事儿？”
“我……这都要跟你汇报啊？”
“你在康明？”
……
关雨自认装得很自然，不知道怎么被识破了。
“我问你是不是在康明？”徐习知抬高了音量。
“……是。”
“马上给我回来！”
“对不起习知……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不能不管。”关雨挂掉电话，顺手关了机，然后冲出会议室。
既然孟光曜避而不见，那她就自己找过去。
关雨不擅长记路，浪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对那部电梯上了八楼。印象中好像是左拐右拐，正高兴找到那扇挂着“总裁办公室”牌子的门，周琛忽然从里面冒出来，看见她满脸的惊讶。很快他反应过来，张开手臂阻拦她向前。
“关小姐怎么私下乱跑？”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要见孟光曜。”关雨不管不顾往里闯。
“boss还在开会……”
“那我进去等。”
两人在门口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只听到冷冷的一声“让她进来”，周琛动作一滞，关雨便趁机掠过他、溜了进去。
孟光曜刚好放下电话，微拧着眉，看向她的目光犀利如常。关雨默默酝酿了一口气，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容，坦然地说：“孟总，我是特意来跟您道歉的。”
孟光曜挑了挑眉。
“之前我的态度不好，工作也没能让孟总满意，是我的错，请您谅解！我……”
“徐习知让你来的？” 孟光曜打断她。
“不，是我自己想来。”
“那你回去吧，你的话做不了数……”
“官方的答复一定不会有我的承诺来得实际。”关雨急切地向前猛跨两步，几乎要挨到老板桌的边缘。
“我既然来了，能承诺孟总的话自然就能做到。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没办好，由我来纠正再合适不过。如果孟总想要继续追查黑客，我也可以配合技术部的工作——当然底线是不损害智恒的利益。”
孟光曜往后靠在了他的转椅椅背上，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婆。
她其实长得还算顺眼。鹅蛋脸，大眼睛，嘴唇丰满。不施脂粉，但身上自信的气质让整张脸闪闪发亮。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深蓝色长毛衣，加上自然披散着的长发，让今天的她看上去像个正常女人---但是，英气的眼神与倔强的嘴角又突兀地刺破了这个假象。
口口声声不损公司利益，还不是因为徐习知，孟光曜心里轻笑。不过，甘愿替徐习知来低头认错，也算有情有义。孟光曜忽然有兴趣听听她到底能为徐习知做到怎样的地步？
“那么关小姐能承诺什么？”
见他松口，关雨忙从挎包里掏出报告放到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承诺最大限度地保障中控系统的安全。”
“这就是你说要五个工作日的报告？”孟光曜不悦地挑起眉毛。
“熬夜赶工嘛……”关雨别扭地扯了下嘴角，“……所以也足够表示我的诚意了。孟总放心，虽然为了压缩时间剔除了许多辅助数据，但报告质量肯定没打折扣。”
孟光曜将信将疑，拿着几十页厚的报告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看来关小姐是个随性的人，做事情全凭心情。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关小姐幡然醒悟、日以继夜地赶这份报告？”
关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后来想了想……的确应该依据客户的需求来办事。那天是我的心情不好，孟总不要放在心上。”
孟光曜狐疑地抬眸瞥她一眼，复又垂眼浏览报告。
“简单说说你的方案。”他略过了里面的大量数据截图，只挑结论的文字部分看，但专有术语太多看起来也颇为费时。
“简单来说，为保障系统安全，首先我会升级中控系统的防火墙，调整自检和防御单元；其次，缩短维护升级的周期，定期更新防火墙。另外，我打算加装一套应急备用系统，在紧急状况下实现自动切换。”
孟光曜点头，示意继续。
“孟总之前问我有多大把握避免相同事故，虽然机器无法百分百信任，但我有能力让这些硬件和软件以最稳定、最可靠的状态持续运行。也就是说，假使黑客再次入侵康明的服务器，也很难攻入中控系统。即便攻入，也不见得能使系统瘫痪。”
“听上去不错，需要多久？”
“快得话一个半月，不会超过两个月……包括硬件设备采购需要的时间。”
这已经是关雨估算的最快时间了。孟光曜这么着急，若是时间说得太保守怕他不接受。只见他偏着头敲了一会儿桌子，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会不会是费用问题？
“预算大概两千万左右，我可以争取最优惠的折扣……”
“预算不用考虑，我只要最好的服务，只是……”孟光曜的手指不弹了，头也摆正，眼里带着怀疑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能相信关小姐所说的承诺吗？万一那天关小姐心情又不好全盘推翻怎么办？”
“我开头就说了，承诺了就一定会办到，你要不信我们可以签协议。”
孟光曜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维持着坐姿与视线，直视她的眼睛。总觉得她如此急于达成这份协议的背后藏了什么目的，但她的眼神坦荡、毫无闪烁，目光清澈而自若，又令他徒生一分信任。
因为对智恒系统的存疑，他其实已经打算另找运营商。投诉的目的之一是尽快拿到这份报告以便新的运营商能快速启动加固工作。另一个目的则是试探徐习知接下来的行动，以判断其是否真与幕后黑手沆瀣一气。现在报告是拿到了，可同时还被这个女人给说动了……
或许，孟光曜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信她一回？
“我同意签个协议，但有两个条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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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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