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真的没想通，只是在店内负责端盘子的工作而已，怎么就这么难找呢。”
还没放下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莱嘉，看见昊德就开始说起了自己这一天下来的情况。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昊德抬眼看了看刚到家的哥哥，没有接着莱嘉的话题继续下去，只是淡淡说了句：
“我饿了莱嘉，这家里也没什么能吃的。”
“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这是给你带的晚餐，吃完多出来的全部放冰箱，明早还能再吃一顿。”
接过莱嘉手上的袋子，昊德发现里面是中餐，非常熟练地拿出了其中的筷子和勺子，打开餐盒便开始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吃菜。
“那是在中餐厅打临时工吗？”
“嗯，你怎么知……”
话还没说完整，莱嘉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
昊德身上一直有种很强的反差感，平时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会记心上的大条，真正的他其实非常擅长抓细节，能猜出在中餐厅打工毫不意外。
“之前不成功的店，应该都是当地白人开的西餐厅吧。”
昊德这话一出，莱嘉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小子到底还知道多少？”
莱嘉整理完穿的冬衣后就坐到昊德的身边，想认真听他会怎么说。
“这还需要猜嘛。”
说着说着昊德左手拿着的筷子指向了自己的头发。
头发？
莱嘉并没有第一时间猜出昊德的意思，还想再问问他时昊德已经不愿再多提这件事了。
安静了一会儿，莱嘉才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昊德指的是黑发。作为亚裔特别是在这里，总是能成为被针对欺负的人群。
初到MG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毕竟自己14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出国去往了F国BL，在那里度过了还算快乐的时光。
完全没有想过歧视这件事在这里却变成了非常严肃的日常问题。
原来这些所谓的平等也只是停留在书本文字里，第一次感受到被排斥的感觉并不好。
普通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并不大，为什么还要区分这些甚至是区别对待。
昊德能比自己更早理解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曾经遭受过什么，莱嘉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昊德，那平时你有没有遇到过这些……”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李莱嘉。”
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次想关心靠近昊德的时候，他就会保持距离甚至把自己的剑亮给你看。
“不愿提的话就算了，凭你这脑子性格也不会占什么下风。”
说完莱嘉就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现在再去维持租一个画室成本实在是太大，我是这么想的昊德，要不我们先不租画室了。不过放心……”
“喂！别开玩笑了，那我要去哪里画画？”
嘴里还嚼着肉块的昊德有些生气地打断了莱嘉的话。
“我想我们可以换稍微大一些的房子，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在家画，不用再去额外租个画室了。你觉得怎么样？”
“新地方的话我会去找中介问的，让中介帮忙找一个像样一点的大房子，一定会比现在住的更好。”
看莱嘉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昊德依然有些无语看着眼前的哥哥。
“反正我现在也有了工作，我会让老板阿发给我日结，这次的房租还有其他要缴的税费应该是没问题了。”
“切，只要能交上钱随便你干嘛。”
昊德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过多，又吃了一口饭停顿了一会后说道：
“下个学年，我不想上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莱嘉有些措手不及，弟弟不想上学这肯定不是真话。
因为莱嘉知道昊德曾经在第一学年就拿到过奖学金，在校的老师也相当看中他的能力。
“为什么突然说不想上了？”
“我就是不想上了。”
昊德说完就拿着自己吃完的餐盒往垃圾桶走去，莱嘉二话不说就拦下了昊德。
“你先把话说清楚，但别告诉我说是因为钱的问题。”
我会想办法解决学费的问题，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把书好好念完直到毕业这比什么都重要。”
莱嘉严肃向弟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昊德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莱嘉心里划过一丝短暂的纠结。
艺术学校的费用确实是比普通院校高出几倍，在加上还有很多需自行购买的美术用具，整个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让如此有才华的弟弟只是因为费用的问题就不去完成自己的学业，作为哥哥的莱嘉在这时候就该站出来为他解决这些事情。
在下了这个决定后，莱嘉才突然想起这么多年家里为了能让两兄弟追求梦想到底付出了多少。
“昊德你听我说，我除了会去中餐馆打些零工，还会去接一些画稿的单子。”
“毕竟距离下学年开学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我们再努努力应该来得及。”
“来得及吗？你是有几个头几双手去赚这些钱。”
看着莱嘉还在把未来想得多美好的样子，昊德就有些厌烦。
“反正这次申请奖学金也没戏了，这种地方不上就不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昊德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低落。
“别说这些气话，学还是要上的。”
“哼、过去的那些努力真的有必要么？真的有用么……”
此时弟弟昊德的嘴里只剩下了些埋怨的话语。
一旁的莱嘉用手轻轻搭在了弟弟的左肩极力安慰道：
“发牢骚解决不了我们现在的问题。”
“只是暂时遇到的困难，拜托别把它想得太大，昊德，我们一定过去的。”
“你懂什么，你眼里又看不见灰！”
昊德一把拍开了哥哥的手，咬着牙非常不爽的丢完垃圾后，头也不回就上到阁楼休息去了。
只留哥哥一个人整理完剩下的饭菜，将其存放进冰箱。
直到多年后莱嘉才从昊德对往昔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当初奖学金没申请成功，是因为同期的一位白人学生在家人的帮衬下拿到了名额，让弟弟昊德失去申请资格。
所以导致后来昊德对靠关系得到好处的人特别厌恶。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调整到了第二天的正式上班，莱嘉准时在8点来到了中餐厅。
老板阿发还是和昨天一样从收银台走出。
“早上好阿发。”
“你也是，早上好。”
“我来跟你说一下具体该做些什么吧。”
阿发走到莱嘉的面前，对着桌上的号码指了指。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能熟悉并记住每个桌子上的号码，这会对你之后的上菜有帮助。”
“现在来吃饭的人少，你得先去后厨帮忙。”
“阿发，那个……我可不可以日结算工资。”
看着莱嘉的脸色有些尴尬，老板阿发猜出了这个年轻小伙为什么会这么要求的原因。
“可以。还有、客人单独给你的小费不算在账里面，所以你不需要向我汇报。”
“谢谢！”
莱嘉心情有些激动地跟随着阿发来到了后厨。
阿发告诉莱嘉哪个是洗食材的水槽，哪个是洗拖把的水槽，然后就让他把今天的要用的食材都清洗一遍，但切菜的工作就不需要他来完成。
莱嘉非常认真地开始一遍遍洗菜，直到临近中午外面来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才走出了后厨去到用餐区帮忙上菜。
端盘子这活一开始干起来真的很困难，本就只有绘画经验的莱嘉突然要去做这些工作，所以无论做起什么来都是毛手毛脚的。
端盘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是打碎，而且一碎就是整个托盘上的菜全部连带一同摔碎，还来不及上菜的莱嘉又是忙不停地去打扫碎片。
老板刚开始还是比较友好的，但是次数一旦多了还是会提醒他，超过摔碎次数的那些菜还是会从他的工钱里扣除的。
为了不再被扣去更多的薪水，莱嘉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努力适应这种做服务生的快节奏。
其实打碎盘子并不是最棘手的部分，在送餐时因为托盘遮住视线的缘故，莱嘉很容易踩到顾客的脚。
今天运气不好的是，第二个被踩到脚的女性顾客脚上穿的正好是双纯白的新鞋。
可想而知女顾客有多生气，大喊着要去投诉莱嘉的工作能力差。
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莱嘉只能一遍又一遍对着顾客低头道歉，还帮助顾客将她的鞋子擦干净，解释自己是新来的所以才会有这种无心失误，希望可以得到顾客的谅解。
折腾了半天的女顾客还是在老板阿发的诚恳道歉下，带着一脸不悦走出了中餐馆。
以为会被责骂的莱嘉回头却只是听到老板让自己下次多注意些就行了，对着阿发道完谢后，莱嘉没有多想的时间又一次迅速走到了出餐口取出要端的盘子。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累到空白的莱嘉回到家中，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就不想再有任何动弹。
站站走走一整天，感觉肿胀的小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后脚跟也在拼了命得发疼。
缓了好些时间又喘了几口气，莱嘉才从口袋中掏出今天结算的钱和少得可怜的一点小费，想到弟弟昊德下学年的学费就开始犯愁。
自己这么辛苦打工也只能解决基础的房租税费和一些生活费，这样下去连学费的零头都凑不齐，该从哪里赚来更多的钱？
即使自己的身体反复提醒此时此刻该休息了，莱嘉还是支撑起精神出了门，走入了漆黑的冬夜去到自己租的画室。
今晚没有风雪还能清晰看见夜空上的月亮和星星，此刻除了莱嘉四下无人的雪地显得特别安静。
走过几条街到了画室门口，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光便开锁进入了自己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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