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春天过了一半,城里近日不知道从哪涌入了许多异族人。

可能也并没有那么多,至少没有多到影响百姓生活的程度。

本来城里就常有穿着异域服饰或是从面相就能看出不是中原人的,城门口的侍卫会对来往通过的人查验身份,再加上太平了那么多年从无大型的战争发生,都城又一向自诩是兼容并包,所以百姓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出现感到奇怪和危险。

“这几天,都城是有什么活动吗?”李二目送着拎着水晶虾饺的异邦人离开,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没有吧?……若硬要说,好像是要到贵妃娘娘的生辰了。”

百姓们意识不到异族人的数量正以与往常不同的速度增长,可频繁有陌生的异域面孔来茶楼里喝茶买糕点,对于李二他们是极明显的变化。

这种不对劲是无法具体到某一个点上的.

他们看上去都没有什么问题。有的架着块板子铺上纸写写画画,有的带着随从应该是进城行商的。总而言之,这种人李二见过太多,并挑不出什么问题。

可他依然觉得不对劲。

李伞也察觉到这一点,可既然眼下无事发生,他也只能开口宽慰一下李二。

“就算有什么,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你俩既然这么闲,不如去把地扫了锅刷了,再顺手记个帐?明明有那么多事情没做,怎么就眼里没活呢?”玲娘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朝着李二的方向就丢了个抹布。

李二眼疾手快接住了抹布,才避免脸和抹布来个亲密接触。李伞则站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李二笑话,还没来得及出声调侃,后脑勺就挨了玲娘一记。

打打闹闹了一会儿,三人就散开各忙各的事儿了。

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人了。玲娘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赶着去沐浴了,留李二和李伞留下打扫卫生。这时大门支呀支的开了,小厮模样的男子探个头进来。

“这位客官,我们打烊了。要是不介意,明日再来罢。”李二没抬头依然自顾自做着手上的事,但还是礼貌的向来人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的。”男子似乎真怕自己被赶出去,身体也挤了进来。从怀中掏出一打银票放在桌上,“这是我家公子的意思。”

事发突然,李二有些缓不过神。好在李伞反应过来连忙招呼:“是有大批量的货要定么?”

“是,也不是。”小厮连摆手道,“自明日起,麻烦贵店每日送一份糕点到东街秦府后门,什么样式的都好,到了以后敲三下门,有位叫晓晓的姑娘就会来取的。务必亲自交到人手里。”

“我们公子说,知道二位人品,是一定要二位去送的。对外对内只说有外送的单子,切不可透露是送到秦府。这是一月的金额,就麻烦二位了。”那小厮说罢朝着二人作了一礼便飞也似的离开了,留下李二李伞面面相觑。

以防再有人来,李伞给大门落了锁,李二则数了数桌上银票的数量。李伞走到李二面前,两人之间隔了张桌。李伞弯腰趴在桌上目不转睛看李二数钱,忽笑道:“东街秦府?我要记得不错,这东街上也就只有一户姓秦的人家。”

御史大夫,秦松。

“这你都知道?”

“平常没事听他们说说闲话,就正好听了一耳朵。”李伞食指微曲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咧开嘴,“记性好嘛。对了,那个小厮是小将军身边的非言,你认出来了吧?”

李二数完了银票,对于一个月糕点的量是只多不少。

他自然认出了那是非言。

非言从小跟着江修,也只为江修办事,代表的只能是江修的意思。

“江小将军这是对秦家小姐有好感了?”李二猜道。

不然又是走后门,又是对暗号,又是连送一个月,还偏偏挑店里没人的时候才叫非言来定。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哪里不对劲。

“这秦小姐,不是与大皇子……”

“咳。”

李伞忙拦住他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元宵灯会时看到的那一幕,心里默默有了数。

“那位秦小姐是个美人。”他直起身,反手锤了锤自己的后腰,“得了,人家公子哥春心萌动也不干我们什么事。我睡了。”

李二没回他话,竟不由想起这些年玲娘对李伞献殷情的模样。

原来,无论是公子千金,还是市井小贩,在男女之情也是相通的。

李二目前为止还没喜欢过什么人,不太明白是什么驱使这样情感的发生。

但是他似乎能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

如玲娘。也如江修。

夜里的时候,李二突然醒了。肚子咕叽地叫,李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安抚了一下,打算去找些吃的填饱它。

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出去,大堂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洒在屋内。后厨的门不落锁,推开时会发出一些声响,在深夜虽然显得格外清晰,但也不到会吵醒别人的程度。

李伞曾经说过,深夜偷吃是一种享受。

李二深谙其理。明明是同一样食物,一但冠上“偷吃”的名头,就有怕被人发现的紧张刺激感作为辅料,每一口都附加了满足与幸福。

最后施施然的离开,仿佛从未来过一般,便是一场成功的偷吃盛宴。

当然,当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李二就知道这场盛宴就已经到了休止符。

脑海里飞速过了几种可能——张爷估计会睁只眼闭只眼,楼主常年不在,如果是李伞…这小子只会是来偷吃的,属于同谋。

那么最难搞的情况就是玲娘了,她是极有责任心的,尤其是在后厨的管理上。

李二在心里把能记得的神仙真人全念叨了一遍,概率上总不至于这么倒霉。

可事实上,小概率的事件总是大概率的发生。

“谁在那!”

清亮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李二认命地站起身,举起双手转身过去。玲娘凑近一抬手,李二就把头缩了下去。

这是个肌肉记忆。

小时候,李二和李伞也常常半夜去后厨偷吃。

男孩子长身体的岁数,一会不吃就饿得满世界找食物,玲娘就常常去逮他们。

也不知道是男孩子们吃得太频繁了,还是玲娘捉得太频繁了,总之十次里面能被抓到七八次。

当然,屡战屡败还是要屡败屡战的。那个岁数的男孩没有女孩高,每次被捉到玲娘就会抬手敲两人的头。

李伞还常爱开玩笑,说再敲得傻了,然后又挨了一下。

现下李二早就高出玲娘不少,可自幼养成的小动作还是刻入骨血,一时半会也难改变。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降临在李二脑袋上。

玲娘越过了李二打开蒸炉掏出两个包子,一个塞进李二手里一个自己咬着。

世道变了,玲娘都偷吃了。

“出去聊聊吗?”一改往日大咧模样,玲娘的脸上好像多了点惆怅。

这种变化比玲娘给李二一扫帚还要让他感到不安。

脚步随着玲娘走到后院,夜里还有些冷,李二把外披的衣服递给玲娘,玲娘婉拒说不用。

两个人也不太讲究,就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李二觉得晚上的庭院除了安静,和白天也没什么区别。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我的。”玲娘先开了口。

李二侧过头,只能看到玲娘侧颜,目视前方却不知道聚焦在哪一点。

他也知道“他”指的是谁。于是他也看向前方。

“阿伞他还小。”惯常好用的解释。

“是啊,伞哥儿还小。”玲娘笑了一声,环抱住双膝把头埋进去,“可我不小了。”

“我阿娘托人寄信来,劝我回去成亲。”

这下轮到李二沉默了。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安慰玲娘才好,又怎样说才能替她排解,干脆闭嘴。

“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我知道。很多女孩子,浑浑噩噩过到这个岁数,就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可是,人是很贪心的。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喜欢,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我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哪怕,哪怕伞哥儿只对我有一些好感,我也可以等下去。”

说到这儿,玲娘又不说话了。

李二等了一会儿,本想开口,却听到了身边传来的啜泣。这下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的手顿了顿,还是覆上玲娘的肩头轻轻拍着。

等他回屋的时候,李伞正坐在床上。李二只觉得那一秒脑子嗡嗡直叫,不知道李伞听没听到又听到了多少,只能先出口试探。

“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李伞扯出一抹笑,然后翻身钻进被子背过身去,“刚刚起了个夜,见你不在本来想等等你,你就回来了。行了,睡了。”

李二懒得去分辨这句话里几分真假,能糊弄过去他求之不得。

有什么被故意遗忘的东西,正以不受控制的速度在成长,终有一天无法掩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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