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们没有继续被漫延而出的，名为沉默的河水给淹透，里面就出来人叫了。
“小周总，开坛了，周总让你快进来。”
“对啊，走走走，苏淮我们快进去吧。”周孟奇见尴尬的场面被打破，就想拉着苏淮赶快进去观看，结果手还没到，就被霍准抬手挡住了。
“你想去看吗？”霍准问苏淮。
苏淮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回答，而是问，“看什么？”
他都没懂开坛是什么意思。
汪良义刚想解释：“就是。”
霍准打断道：“今天不止是交流会，还有一场阴阳两利道场，旨在为生者祈福和为亡者超度。你想去看吗？”
亡者，苏淮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他微眯着眼睛看向霍准，有些试探道：“不能去看吗？”
这有什么不能去的，汪良义看这两人一来一回的说废话，再和他旁边的淳裕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不解，这位周总的同学刚才明明差点被害，现在却还是要和那个姓霍的跟没事人一样说话。
霍准知道苏淮说的是什么意思，道：“你想去就可以。但得跟在我身边。”
苏淮松口大气，随口道：“那就去呗。”
害他还以为是里面有什么圈套陷阱，就等他自投罗网一样。
就他们这磨磨唧唧的一耽搁，进去的时候开坛仪式已经过了，站在坛前穿着法衣手持法铃的老道士正在踩着步伐念着什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霍准立于人前，拉着苏淮的手背于身后，低声道，“这是荡秽牒文。大概就是用水赦坛，清通坛场解除殗秽的意思。”
中间的老道士又朝周围点洒水滴，霍准不动声色的微微向前半步，挡在苏淮身前，不至于让高功道长的真气之水撒到身后人身上。
不过须臾，霍准又退回一旁，只是握着苏淮的手没放，继续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啊？周孟奇看这两个老同学凑这么近说悄悄话，这种场面他经常被他爹揪着来参加，然后一句也听不懂，也不知道搞这个有什么用。
再看一派和谐的两个同学，不免轻挪步伐凑过去，好奇地小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霍准闻言收声，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专心看着中间的法会，但苏淮就没这么好心了，他想着今天是因为周孟奇带来的人才没空调吹。
苏淮一本正经地小声回道：“霍总在问我问题。”
周孟奇好奇：“什么问题啊。”
“霍总问我，什么动物最安静？”苏淮摇头，有些苦恼道，“可惜我不知道。”
什么动物最安静？周孟奇皱起眉头，难道是蛇，不对，蛇也会嘶嘶嘶的叫。又想难道是兔子，兔子会叫吗？兔子怎么叫的来着？
发散思维了半天，周孟奇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跟苏淮对了几个答案都是错的。
终于在霍准又和苏淮小声介绍法会进程之后，周孟奇去问苏淮知道答案了吗？
苏淮点头，认真道：“霍总说是黑猩猩。”
为什么是黑猩猩啊？怎么也不可能是黑猩猩啊，周孟奇还记得小时候看人猿泰山那头猩猩，抓着藤蔓游荡，在丛林间啊呜啊呜的叫。
他想着就开口问了，“为什么是黑猩猩啊？”
苏淮：“因为它会，敲（悄）咪咪。”
……周孟奇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答案，但是脑子里想到一只凶猛威武的大猩猩，疯狂击打着自己的胸脯，又想到敲咪咪，不知怎么的就憋不住了。
“噗——嘶。”
他刚想笑出声，就被他爹给大胳膊拧了一个顺时针，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现在人太多，为了老周家的面子，他爹肯定直接给他头上来两个爆栗。
“你给老子专心点啊，臭小子。”周父快速威胁完后又站了回去，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观看法会。
还不是霍准的问题，周孟奇揉着胳膊心想霍准怎么这么无聊，肯定是故意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想逗苏淮笑，但人家苏淮就没笑，唉，还是怪他自己定力不够！！！
想不到霍准表面上对谁都不苟言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私下竟然是个冷笑话怪。
而且这样看来，霍准对苏淮的敌意，应该已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往大了想，是置苏淮于死地，比如刚才二汪先生说的，让苏淮坐死地，横祸临头什么的。往小了想，就是看他在法会上出丑，还好苏淮忍住了。
苏淮还不知道周孟奇在他身后脑补了这么多，一心看着法事进程，在老道士又烧了一份碟文后，供桌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这人穿着西装，手上拿着一根铁链。
……这不是，昨天在巷口和霍准说话的那个小哥吗？苏淮凝眉看去，满眼疑惑。
小哥拿着铁链一脸尴尬地站在坛前，看向前方站着的自家组长，和他身后与自己目光相接的睡商场大床的小兄弟，明显也是看得到他的。
谁懂啊，在车里等领导还要被召出来加班。
他看向小兄弟微微颔首，然后开始维护被法事召来的孤魂野鬼依次领取供奉。
其中一只缢死鬼却在领完供奉后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附在青阳观外的柳树上，
——
法事过后，苏淮受周孟奇他爹的邀请，去了观内的小茶室。
苏淮：“你爸找我做什么？”
周孟奇有些心虚道：“可能就是想见见我同学吧。”
说完他又看了眼苏淮身后跟着的人，所以他只找了苏淮，为什么霍准也要跟着来啊。
周孟奇干笑了两声，试探说：“霍总，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那我们就……”
“周伯父不是说要见你同学吗？我也是。”霍准语毕，话音一转又道：“还是说，令尊想见的只有苏同学？”
周孟奇连忙说：“没有没有。我爸就是单纯想见见我的同学来着。”
所以他们到茶室的时候，坐着的周父一见到周孟奇身后进来的霍准，就立马起来寒暄客套。
“没想到霍总也是孟奇的同学，我竟然都没听他提过。”周父热切地招呼霍准落座。
小小的茶室内除了周父外，还站着三个人。不巧，这三个人霍准都认识。
古色古香的茶室中间摆了一张六人位的长桌，周父给霍准安排的位置，是长桌靠右的副宾位，他自己则是茶艺师正对面的主宾位，坐在他身边的肯定就是周孟奇了。
至于苏淮，自然就只能坐在长桌左侧面的陪客位。
霍准心中了然，对周父礼貌颔首后，朝着位置走过去，却停在主宾的位置，直接将藤椅拉了出来。
他抬手示意，轻声道：“苏同学，请坐。”
之前也打过文化工的苏淮当然知道霍准这是什么意思，他眉头微微挑起，神色如常地走过去落座。
而霍准则在他落座后，顺其自然地落座在右边的副宾位。
周孟奇自出道以来，仗着他爹的势力从来都是随便坐的，所以脑子一点没动的直接坐在苏淮左边的次宾位。
站着的四人“——————”
剩下的位置怎么说呢，除了中间泡茶师的位置，简称三陪。
更何况还多出一个人，不必说，还得自己去外面抬一个椅子进来。
“咳，大家都落座啊。”周父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走到周孟奇身边的陪客位坐下，期间还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家的不孝子，你连个次宾位都不给你老子留。
而被瞪的周孟奇则是一脸莫名，心想这几个人怎么坐个位置还磨磨唧唧的，他爹也是，干嘛瞪他，这不是有位置坐吗？
站着的三人，除了之前在三洞门外出现的汪淳裕和汪良义之外，还有一位中年长者。
中年长者突然乐呵呵地笑起来，自己走到泡茶师的位置，道：“我也许久没泡过了，今日，就让老头我给几位小友泡茶吧。”
周父赶忙客气道：“能喝到汪先生亲手泡的茶，也是三生有幸啊。”
……话音一落鸦雀无声，周父懂了，这是一群不爱接话的孩子。
周父：“对了，孟奇啊，你不介绍一下吗？”
“介绍？”周孟奇皱眉，“我旁边就是苏淮啊，霍准你也认识。”
还要他介绍是谁？就他爹刚才拉霍准那个架势，搞的比他还熟呢。
介绍大师啊！！！周父再次为他这个不孝子感到心累的一笔，眼神示意了一下。但不幸的是，不孝子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中年长者又笑了，“周总是有福的人啊，父慈子孝令人羡慕咯。”
“唉，孩子还小，见笑了。”周父歉声道。
“没事，周总多带带，以后会懂事的。”中年长者手上温杯、洁具、投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位是汪直一先生，汪先生。”周父见周孟奇实在暗示不懂，站起身介绍道，“是本地术士协会的会长。”
“唉，什么会长不会长的，过几年也是要交给年轻人的。”汪直一和蔼地摆手道，“就当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就行了。”
这时去隔壁茶室搬椅子的汪淳裕与汪良义回来了，他们分别落座在汪直一左右两旁。
汪直一将公道杯里的茶水倾注小杯中，分给桌上的人，递到霍准时，开口道：“小准也来了，咱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被点中的霍准坐着，对这人的话并不打算作答。
汪直一继续道：“自从你父母死后，你就没来过协会了，偶尔还是应该过来看看，现在的协会可比以前……”
“周伯父。”苏淮突然打断道，“听周同学说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这么一点，周父想起来这次的主要目的，正色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孟奇要住到同学那里。”
“小苏啊，我们这种老古董都有点迷信，就想拜托汪先生帮你看看房子的风水好不好，孟奇住过去我也放心啊。”
“哦，看风水。”苏淮点头道，“周同学请我过来时，只说是伯父想见我，刚好霍总在就想着过来一起拜访伯父。”
他淡淡笑道：“但汪老先生这么说话——我还以为是想找霍总拉投资呢。”
周父：“……”拉，拉投资。
“是我的问题，太久没见过故人之子了，一时忘记了周先生所托之事。”汪直一笑道。
“那这样，麻烦苏小友说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呢。”
“不好意思”苏淮道，“忘了。”
汪直一继续道：“那小友证件上……”
“证件上的不准，我也很苦恼。”苏淮语中带有期许道，“但大师就是大师，没有生辰八字应该也能看吧？”
这话苏淮可不是胡说的，他父母去得早，等后来知道生辰八字这个概念的时候，早不知道该问谁了。
而且，据说当年双亲为了能让他早点上学，特地少报了几天，具体几天……谁知道呢，反正也找不到人问了。
汪直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好沟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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