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婼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部队里的闲言碎语也跟着她的赫赫战绩烟消云散了。每每在外打仗回来没有哪一次是完好无损的,可她几乎是连轴转,伤没好完全又得出去。傅霆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表现有半点要高看她一眼的意思。
自从她频繁出入傅府之后,周若的日子明显少了很多磕磕绊绊,其实是被傅婼静暗地里拦住了,周若本人并不知晓。傅婼静有时候都恨周若怎么这么好,好到谁都可以在他的脊梁骨上狠狠踩几脚,那些个姨太太们吃饱了没事做就喜欢给他使绊子,她不信周若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他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有时候她出去打仗去了,没有人再会在暗处帮他,他也没想过给那些人教训,就任由他们欺负。一次傅婼静伤刚刚好转到傅府去拿资料时,无意间看到几个小厮手上拿着木棍围着一个人打,墙角的人一身洗得发白的大褂,随着声音一出来,她立马就知道是谁了。
傅婼静箭步冲过去,一把挡在周若身前,用手接下一棍子后凶狠地盯着前面的下人,那眼神和傅霆一模一样,盯着小厮心里发毛。“谁给你们的胆子动粗!”
其中一人用棍子指向她,嘴里没个把门的,带头看不起前面这两个人,说到:“别以为你现在是副官就能多管闲事了,他偷了我们主子的东西,我们不过是来要东西的,滚开!”
傅婼静没有退半步,抓起那人的衣领就是一把甩起老远。“什么闲事?我懒得跟你们废话。”拿起腰间的匕首她就往人群里冲,才几步就血溅当场。“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不要再没事找事。”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左脚踩右脚摔了。可被吓到的又何止是他。
“你怎么样?还能起来吗?”她一手搀着他,发现他已经不敢抬头再看自己了,一瞬间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决定。“他没死······只是被吓晕了而已,我没伤他的要害,只是看起来学多了点而已。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好歹也,算了。起来吧。”
周若不是没有反抗,可那是三个成年男子,他对付不来,两下就被撂倒在地上了,于是只好护住自己的头。傅婼静看他没办法站起来,本来是想直接抱着回去的,可另一只手一伸出来,发现还沾着血。她又愣住了,笨拙地把手上的血在白衬衣上揩拭干净。
这才倾身一把托住他的腰身,周若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在她的手碰到的地方比别处更疼,疼的他忍不住在傅婼静怀里颤栗,生理盐水哗哗直流。回到房里后,傅婼静并没有打算把人松开。她轻轻拍他的背,再抱一会儿吧,她自己劝自己。
“你先躺着。”她还是打不赢另一个自己。周若努力睁开眼睛,可只有一只眼睛是有视线的,另一只只有一条细缝他的身子一直抖动个没停,傅婼静从他的眼神里就能感受到他的恐慌,她知道那眼泪不是他自己要流的。
“身上哪里疼?告诉我好吗?”傅婼静坐在他身旁。一个怕疼的人能忍到如此份上,可见这样的事是有多么司空见惯。
原来在乎一个人心里的痛苦会被放大一百倍。她开始想她从七岁开始每次被欺负都没有一个人会替她讲话,就是路边的乞丐在风雪里饥寒交加都会有人投去怜悯的目光,王婉被迫嫁到傅府时在场的不少都会发出哀叹,可见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
十七岁那年,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半夜离开雪地,是第一次有人冒险去给她送一件衣服,是第一次生病有人照顾,那个带给她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的人现在就在她身边。那时的自己还想互不相欠,现在欠不欠的也已经数不清了。是,他们不是可以报团取暖的关系,可感情一旦产生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周若太好了,他是渡她向前走的扁舟,是她绝对不会用脏污的手触碰的神明,是她十七岁里唯一一道光。
“你柜子里还有用剩的药吗?”
“谢谢你。”他又答非所问,傅婼静起身去拿药。“我帮你上药吧。”“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傅婼静站在原地半天才吐出一个“好。”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里藏针,扎进她的心头。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雨水慢慢浸湿,她一路走,一路思念,柴又湿了。
坐在车上,她看不清前路,迷雾一重又一重,拨不开,找不到。是不是自己太冒失吓到他了,他不会又和之前那样不理人吧,陷入迷雾的人审问着自己。
回到宅子,两岁多的女儿冲过来,傅婼静全身都湿透了,衬衣黏连着雨水紧紧贴在身上,匀称的肌肉半透不透的。子苏看着淋湿的母亲,踮起脚尖要给她擦头。傅婼静见小家伙这么买力,尽管心里郁闷也还是蹲下身子配合。“我身上湿,待会儿再抱你好不好?”
“当然可以啦,嘻嘻,母亲去换衣服,不能感冒哒。”
傅婼静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小脸才舍得去房里换衣服。虽然只是一场小雨,可春雨最伤人,况且傅婼静伤才刚好,淋了一会而已就把自己给淋病了。
堪堪老天又捉弄她,敌寇一直不太老实,她临危受命不得不去,万般无奈下她又得带病出征。战了大概一个多月败下阵来,打败仗是常有的事,许多因素是她也没办法抗衡的,只是这一次她很愤懑,如果自己不是抱病打仗,这一仗她不一定会输。
她带着部队草草回城,傅霆大怒。炎炎夏日,太阳暴晒,她时隔多年,又一次,跪在了那颗长衫树下。辗转多年,一切都没有变,她还以为这辈子都可以不用见到这棵可恶的树了。到头来,她还是过得不如意,在商场上,她津津算计,那副嘴脸她自己都觉得恶心,被人辱骂时她不得不忍,不干不净的手伸向自己时她也不得不忍;如今出入战场九死一生,居然都忘记了她用性命救下的这些人曾经是怎样对自己恶语相向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世界静下来后她会好累,感觉自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再也斗不动了。她为了仇恨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为了有朝一日傅霆能死在自己手里,可现在傅霆还是用她同用狗一般,以前他让自己跪在这里是因为她没有还手的力气,现在呢?怎么还是跪在这。
争口气啊!傅婼静。
又是拉拉扯扯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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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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