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蜀道归家

其实一旁的灌木丛里躺着一人,杨束在来时便发现了,但只当是某个酒鬼醉死在林间,没去管他。

枯枝和杂草悉嗦作响,爬起来个人,面上带着醉意,脚下被空酒壶绊了一下,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庞先生?!” 明新微惊讶道。

那人捏着一个酒壶,晃荡了一下,听见里面还有一个底儿,便仰头倒进嘴里。

“你没死!太好了!” 明新微反应过来,心下大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正要上前,却见那人作了个拒绝的手势,摆摆手,说道:“什么庞先生?没有这个人。”

明新微愣了一下,改口道:“对,没有庞先生了,现在是沈先生。”

那人依旧不认:“什么沈先生?没有这个人。”

明新微仔细打量了一下,细长眼,悬胆鼻,虽然形容有些不羁,布衣麻屦,发髻散乱,红面醉眼,但确实是沈固不错。

“现在是无名小卒一人,只求闲来和老友醉谈,老死山林间。” 沈固摩挲了一下酒壶的壶口,“方才醉梦中听见一句妙言,觉得有些意思,这才不觉出声,打扰了,二位自便,不必管我。”

说完,顺势用手里的酒壶同二人隔空碰了一下,转身欲走。

“等等,先生难道不想知道后来端王如何了吗?” 明新微急道。后转念一想陈书去见了太后,必定把后续结果告知他了,沈固未必不知道,于是又改口道:“还有弥勒教,肖无妄几人尚且在逃,朱用几人倒是被捉了回来,但又被人劫走——”

沈固没有转身,只道:“几个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浪花。我这辈子心愿已了,别无他求,现在只愿过些清闲日子了,这些事,就不用告诉我了。” 说完,便往前走去。

明新微想追上前去,偏偏两人隔了半人高的灌木丛,她左右看看,提起裙摆,三两步从另一侧绕过去,拦在沈固面前道:“先生大才,如今桎梏已去,何不大展身手?”

“大才?” 沈固像是听见什么笑话,露出几分自嘲之意,叹口气道,“回首半生,一事无成,蹉跎年岁罢了。”

“怎么能是一事无成?若非先生,端王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总会如此轻易将一场祸事消弥?”明新微道。

“身在局中,为他人棋子耳。”

沈固果然什么都知道。明新微有些卡壳,确实,任谁操劳半生,被人“黄雀在后”也必定颇多气闷,她勉强安慰道:“不管过程如何,但至少结局是好的。”

“是啊。” 沈固点点头,冲杨束道:“英雄出少年,多亏杨兄弟力挽狂澜,若真任由弥勒教席卷各州,我便万死也难辞其罪。”

“先生不必如此。” 见沈固竟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明新微不免心酸,“先生为天下隐忍十年,卧薪尝胆,高风亮节,大义为先,此事若叫任何一位有识之士知晓,都不会不为先生击打赞叹,佩服不已。”

但说到此处,明新微也难免有些些伤心,“庞秀”注定是一个无名英雄,一个没有等到他光鲜结局的无名英雄。

杨束也道:“不敢冒领先生之功。”

“功亏一篑,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不提也罢。” 沈固沉默片刻,淡淡道。

明新微知晓在这个话题上缠论,也辩不出个子丑寅卯,干脆换个话题道:“不知先生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都说了吗,只求闲来与老友醉谈,老死山林间。” 沈固道。

这就是没有打算了。

明新微心下一动,想要邀沈固去黎州,张了张口,还没想好措辞,便听沈固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和茶摊老板约好,要去试他家的新茶,得先下山了,得空路过东京,再叙吧。”

“等等。” 明新微连忙道,“先生所想,蝉光大致明了,不过,我们并不会留在东京。”

她想了想,解开包袱,从中拿出她当初写给太后的疏议,太后没收,正好留了下来:“在东京这等地方,我们也没什么立足之地,思来想去,想到这个破局之法,也算以微末之躯,做些事情。”

沈固接也没接,晃晃手里的空酒壶,道:“老了,就跟跑了气的酒一般,回不去了,没有那个心气了。”

“先生不看看,怎么知道呢?”

明新微和他僵持一会儿,干脆将第一页转过去,凑到沈固面前。沈固眯起眼,读了抬头——大理、互市、马政。

沈固垂手立着,仍旧没接,只道:“马政什么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是管不了了,倒是你们二人允文允武,难得心术也正,好好往前走吧。”

明新微没想到沈固连看一眼都不愿,根本不接她的手书,一咬牙,干脆将其放在地上,用一块石头压了,起身道:“好,我也不勉强先生。这几张纸,左右我留着也无用,就留给先生清明节引新火吧。”

如今寒食刚过,明日便是清明,家家户户当重新动火,谓之新火。

沈固摆摆手,只是捏了酒壶,自往前去。

明新微又是失望,又是生气,拉了杨束道:“我们走。”

往前走了两步,到底不甘心,回头喊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先生和老旧叙旧叙足了,山景也看够了,想要换个活法,可来黎州找我们,蝉光必定倒履相迎!

沈固没有回头,更没应声,如同一个黯淡的影子一样隐入荒野间。

离开兴仁府后,二人再次乘船南下,两岸春山连绵起伏,运河的水面风帆如云。

虽然明新微什么也没明说,但杨束自认她带自己拜过了祖坟,心里越发欢喜,白日里同她寸步不离,或讨论大理互市、或讨论选育马种、或在甲板上吹风发呆,好不惬意。连晚间送她回舱房,也要在门口流连多时,才自回房去。

过了淮水,换成陆路,某人变本加厉,原本的两匹马也不骑了,买了辆马车,跟了一支入蜀的商队,缀在别人后面,将两匹马栓在别人队尾,只遇到山路时才出去赶一赶,但凡是平坦的官路,便和明新微一道挤在马车里。

“你不嫌坐车拘得慌吗?” 明新微推推他,“外面骑马跑着,不畅快些?”

“不要。”

要是再催他,他便一会儿抱怨马鞍摩腿,一会儿说太阳太晒,总之一路过夔州、穿梓州,腻腻歪歪到了益州路。

益州路不算大,狭长一条,在地图上像一条青菜虫,治所就在益州,而黎州则在西面山区。

虽然益州在大宋版图上已经地处边陲,但并非什么苦寒盐碱地,反而是个自古以来的富庶地,温柔乡。盆地内江流几弯,沃野千里,俱是天府之土,物产颇丰。富饶之地商贸也繁华,所谓“扬一益二”,益州和扬州一头一尾,串联起贯穿大宋南方的商路,无数豪商巨贾自此起家。

还未进城,明新微便弃车骑马。二人打马跑前跑后,看四野新绿,斛石山翠**滴,远处波光粼粼一闪,升仙水蜿蜒流过,河上架着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驷马桥”。

商队的押队吆喝道:“驷马桥到了,离北门只有十里了,等进城了,请诸位吃太白鸭!”

于是众人便打起精神,兴兴头头走这最后十里路。

明新微纵马跨过驷马桥,心想,这就是驷马桥了。

说起这驷马桥,也是大有来头。当初司马相如出蜀,曾经冲着这桥放下豪言:“不乘赤车驷马,不过汝下”,何等豪情壮志,众人便把这升仙桥改名成驷马桥。

古来都推崇男儿立志,但倘若这话是女子说的呢?恐怕便是骇人听闻,贻笑一方了,教化如此,何其不公?

过了驷马桥,不多时,便遥遥望见了北城门外的瓮城。众人列队而入,队伍缓缓移动,押队左右无事,见到了目的地,心下松快,便对明新微二人热情道:“二位郎君,小人的商队便只到府中,两位若还想去别处,我可托了相熟的采买问问路。”

“府”便是成都府,当初唐玄宗幸蜀驻跸,益州也水涨船高,摇身一变,升为成都府,谁知几百年后青城起义败了,“成都府”也跟着倒了霉,又降名为益州,但如今改名不算太久,老一辈的人仍以旧名称呼。

“不用了,多谢。” 明新微从袖中取了钱袋,“我们正好也在府中逛逛。”

说罢要同押队结清资费。押队一脸红,他本是好意,并不是为了催促这点路费,但也不好多说,略一推辞,也就受了,此时正好轮到商队货物入城,他便麻溜儿去了前面检点。

明新微与杨束并肩立着,听着耳旁蜀地特有的口音,感受着护城河上吹来的湿润微风,瓮城四周的桃树、柳树、芙蓉树全都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这已是同北地完全不同的蜀地风情了。

她不由抬头,仔仔细细看了看城门上庄严古朴的三个字——太玄门。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她终于抵达,儿时风物志上看过的地方,如果不是一场意外,她这辈子也不会走这么远的路。真好。

过三湘,莫问归程,收拾行囊好过江。

蜀花香,春水为酿,此心安处是吾乡。

还有彩云之南的大理和边城的一点内容,比较短,色彩应该比较明媚了~杨束的毒也会交代,估计没人能猜到是个怎样的脑洞。。。以及求婚和结芬应该就在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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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猫族修士昭宁中了一种很轻的毒,名曰:无面。

无面之毒不痛不痒,也不要人性命,只是令人脸盲罢了,这对剑修来说没什么所谓,但对好奇心很重的猫来说,不啻为一种酷刑。

昭宁:歹毒!太歹毒了!此乃最不要脸之毒!

司诺:解毒其实很简单,找个人真心实意为你哭一场即可。就是对你来讲,有些难度…哈哈,我当然不是说你没人爱的意思…

昭宁觉得有些没面子,嘴硬道:我在21世纪当猫时,李昭就为我哭过,若我能找到他的转世,让他再为我哭一次,还不是易如反掌?

2.

问剑大会上,万众瞩目的剑道第一人朝冶剑君一剑入魂,同班的学子都在积极参悟剑意,唯独昭宁双眼一亮,头顶的猫耳忍不住冒了出来,她以震惊四座的身姿飞扑上前,高声道:主人!!

朝冶天之骄子的一生,遇到过不少倒追之人,求财求色求势力的见过不少,但还没见过非要给他当猫的。

损友冲他挤眉弄眼:主~人~

朝冶:。

后来他发现,她叫他主人,其实就是奴隶的意思。

[问号]

而且还一找不止找一个,见一个爱一个!

昭宁:…事情确实有些奇怪…朝冶剑君气质像李昭,无名剑君眼睛像李昭,无垢城的魔君手摸起来像李昭…

昭宁(走来走去):人,真是太难懂了!一个个的,嘴巴梆硬,一开始都不承认,后来又都说自己是李昭转世!他喵的,可恶!ヽ(#`Д?)??

[猫爪]天真的邪恶摇粒绒是不可战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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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蜀道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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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有星有星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