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昏蒙的柳井在洗手间内呕吐不止，抓着洗手池边缘的指节泛白，一如他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吐完了的柳井才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桌边的椅子。
手碰到了扶手，再三确认过自己没眼花看错，他才放心把自己摔进椅子上。
柳井的头向后仰，右手搭在额头上的同时左手死死按着胃。他双眼紧闭，惨白的脸上微微出汗。
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落在季未的眼里。
高级套房内
季未此刻正拿着一块质地优良且未经打磨的翡翠把玩，视线却落在眼前茶几上面的平板上。
平板上显示的内容，就是便利店内的监控画面。
柳井一动不动，像是画面暂停了一般。
季未也不动，就这样看着柳井的身影发呆，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井突然弹了起来，坐直身体后就开始在一堆空酒瓶里翻找。他的动作不太协调，看起来相当笨拙。
季未不知道柳井在找什么。
季未云里雾里，看不透对方的行为。
透过屏幕，他看到柳井拿起了自己给他的手机。
一个电话拨了进来，是柳井打的。
“季未!”
“嗯”
柳井不说话了。
季未轻轻笑了一声：“你逗我呢，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就为了喊我名字？”
“没礼貌，别人都喊季哥，你倒好!”
柳井还是没说话。
“没事我挂了啊!”
“你看到了？”
“是啊，我不仅看完了你们两个拼酒的全过程，还听见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
……
“阿芷的评价太主观了，你还不如来问我。”
……
看到季未没把自己刚才的行为放在心上，柳井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太难受，他点开外放后直接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柳井屏住呼吸，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埋藏了很久的问题：“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你才知道啊！”
柳井低笑一声：“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委婉是吧，好的。”
“你没有麻烦我，我也没有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这样该可以了吧！”
……
柳井不想回答了，他换了个手枕着胳膊的姿势，露出半张惨白的脸，眼睛却紧紧闭着。
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很难受这个事实。
见他如此模样，季未也不消遣他了。
“阿芷今天说的那些，你别在意……”
“她虽然看起来很记仇，其实她这人很纯粹。”
“明天一早起来她就忘了，等到想起来的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告诉你她在27楼的见闻。”
“她在那里待过？”
“嗯。”
柳井心想难怪阿芷会知道这些。
“说真的，她没把火气撒在你身上，我倒觉得挺震惊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她刚来的那段时间，还拿刀砍过我!”
“就因为我在帮你妈做事!”
……
柳井突然安静了。
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可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季未，我现在脑子好乱……”
“我知道自己该放弃无谓的挣扎，去接受我爸妈是罪犯这个事实。”
“可我总是忍不住去幻想，假装这些都是别人骗我的。”
“从小教育我正直善良的是他们，到头来违法乱纪的也是他们……”
“我应该坦然接受吗？可我做不到!”
“我甚至一次次骗自己说这些都是假的，只要我不信，那就是别人在骗我!”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还把两个罪犯奉为榜样，觉得这就是我要追求的目标……”
……
季未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听柳井讲述他的难过。
监控中，季未看到柳井慢慢直起身体，头却是低着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久以后，柳井再开口，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声音沙哑：“季哥，我的信仰没了……”
倨傲的柳井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季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默默看着，不出声，也不打扰。
他知道柳井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所以这才是他不让身边的人告诉柳井真相的原因。
待柳井的心情稍稍平复一点，季未才轻轻开口。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们不一样，也不是一类人……你没必要觉得愧疚自责。”
“这是大人的恩怨，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柳井没有回答，却还是维持刚才的动作没动。
季未有点于心不忍。
“先去卧室休息吧，别想这些了。”
“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嗯。”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解酒药，睡前记得吃两片。”
“嗯。”
柳井独自坐了一会儿后，才拿起手机，起身朝二楼走去。
“柳井!”
“怎么了？”
季未深吸一口气：“你觉得难过，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阿芷……”
柳井抬起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晦暗不明。
“好的，我会的。”
挂断电话之后，季未却没动。
他关掉了监控画面，手里的手机被他随意扔在一边。
一阵敲门声响起，季未回神后才起身去开门。
一个模样清秀但是穿着大胆的女人看到季未开门以后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季先生”，随后也不管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堂经理，径直往季未怀里扑。
她的右手勾住季未的脖子，左手却不安分地在季未身上游走。
一瞬间季未脸都黑了。
女人刚想凑上去亲季未，被季未偏头躲开了。
“给我滚开!”
女人不但没有，反倒还笑嘻嘻的说：“季先生，人家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可是会被罚的……”
“你总不能那么绝情吧!”
季未的脸彻底黑了。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女人身后的经理看见季未冷脸了，赶紧上前来把女人拉开，随后连连道歉，说自己也是按吩咐办事。
季未不理，也没回应，当着两人的面就把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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