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坦白实情

她这样的坦率而直接,显然也是徐瞻没有预料的。

桃花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但面上依旧神色淡淡,甚至还添了些笑容,清冷又疏离。“周姑娘,此话何意?”

难辨喜怒的语气,教云浅心中顿时锤起了小鼓。她想起从前在临风郡的日子,少年心思如海,偏细如牛毫,什么都欺瞒不过他去。只那时少年的喜怒对着她,没有多少遮掩,是以她总能轻易读懂。可眼下不同了。云浅飞快地看了面前如翠柏苍松般的男子一眼,而后垂下目光,抿抿唇,到底还是将一早就打好的腹稿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世子爷今日迎亲要娶的姑娘不是我,应该是周婉玉,王府和国公府的人都知道的。只是花轿临门那会儿出了意外,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醒过来的时候,我人就已经在花轿里了。喜娘不信我的话,不肯回国公府换人,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出来装晕的法子,为的就是和您说明实情。左右……左右现在离吉时还有些时候,要不您赶紧遣人去国公府把周婉玉接过来?”末一句话,云浅说得有些闷声闷气的。

在知道武成王世子极有可能是甚至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瞻哥哥”以后,云浅私心里生出贪念,觉着将错就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毕竟这桩婚约原就是她的。

然而,云浅也很清醒地记得,婚书上的名字是周婉玉,而非周云浅。

怪只怪她上京太迟,路上耽搁太久,认祖归宗以后一切都晚了。可,可即便倒退到之前,在不知道武成王世子就是瞻哥哥的情形下,自己好像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嫁过来呢。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堆在心头,云浅整个人就如同蔫了的花朵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郁闷之气。

“你不开心。”

徐瞻温淡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云浅的神思,她呆呆地抬头,视线撞进那双平静无波的深潭,有些茫然起来。

他这会儿不该因被欺骗而生气恼怒么,怎么看上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有他刚刚说了什么?

云浅有点跑神。

见状,徐瞻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开心。”是因为被弄来替嫁不高兴了?

“啊?”这回云浅听清楚了,她有些讶然,“您这时候关心的难道不该是抓紧把真的新娘子换回来么?”吉时在前,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她这个假新娘开心不开心,这还真是让她有点儿……有点儿高兴哎。

云浅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

徐瞻见她摇头,又问道:“所以,为什么不开心?”

“……”云浅愣了愣,话问三遍就预示着他耐心即将告罄,这下即便不明白徐瞻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也老老实实地道,“任凭谁被敲晕了塞进花轿里,稀里糊涂地背上个‘假冒新娘’的锅都会不开心的好吧?”她是不明白周婉玉打的什么主意,但毋庸置疑,回头拜完天地进了新房,只要喜帕一挑,满室观礼的夫人可有不少都是见过周婉玉的,届时自己这个冒牌货即使浑身长满了嘴巴,只怕也说到不清楚。

眼角的余光瞥见徐瞻似乎点了点头,云浅忙从床榻上爬下来,站到他跟前,半仰着脑袋看向他,试探着道,“那个,该说该坦白的,我一点儿都没有瞒着您,所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今日情形太过复杂,云浅还没有理好头绪,故而暂时并没有将临风郡旧事和盘托出的打算。反正,他好像也没有认出自己的样子。

云浅忽视心底里的那一丁点儿失落,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瞻。

窗外射入的日光越来越斜,云浅见徐瞻沉默不语,只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于是悄悄抬步,打算溜走。

嗯,她一身嫁衣自不好光明正大从门口出去,那只好走窗户了。

然而,脚下的步子才刚抬起,云浅便觉得手腕一紧,身形也跟着踉跄了一下。她诧异地看向擒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然后顺着大红喜袍的衣袖往上,看着男人神色淡淡的面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徐瞻也说不明白自己此时究竟是何心绪。

换作一般男儿,新娘子大喜之日逃婚不说,还胡乱塞个姑娘充数,当是要动一动雷霆之怒的。但徐瞻没有,他这会儿心湖不起波澜,甚至看着眼前这个煞是天真的小丫头一副心虚得不得了的模样,还有点想笑。也是,本来答应娶亲成家立业,就是为了堵住自家母妃成日催婚的嘴,好落个耳根清净,专心地忙活大理寺的差事,至于娶回来的姑娘是谁,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因此,这会儿发现新娘子掉了包,他觉得最麻烦的事情是今日这婚要是成不了,徐周两家亲事作罢,他那母妃该又操心起来了,届时他岂不是要将这两年听过的催婚之语再听一遍?

想到这儿,徐瞻便觉周身寒意丛生。

可对于云浅要把周婉玉换回来继续完成婚礼的提议,徐瞻也并不打算采纳。想他身为武成王世子,自有他的矜傲,那周氏女既已做出逃婚之举,摆明对他无心,他自是无心勉强。

外面隐隐传来喜娘催促的声音,吉时将临,他缺个新娘子,那眼前不正好摆着一个?

徐瞻随意地将云浅上下打量了一回,而后微微点了点头,虽比不得牡丹雍容娇艳,但芙蓉出水清丽,反倒更合了他的眼缘,就是年岁看着小了些,不过反正都是娶回来养着,那多养个几年,王府也不差银子不是?只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能不能过了他母妃那一关。

这般想着,身家丰厚富裕的武成王世子也就清了清嗓子,微微弯了身腰,开口时声音里蓦然多了几分温煦之意。

“不着急,我且问你,姓甚名谁,那周婉玉为何不算计旁人代嫁,偏偏择了你,嗯?”

他语调温和分明温和得紧,可云浅听着却头皮一紧,只觉眼前人怕是气昏了头,连自己一块恼怒上了,想打听自家名姓家门,好登门兴师问罪呢。

云浅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视线,弱弱地道:“周、周云浅,我叫周云浅。我也不知道周婉玉为什么犯糊涂啊。”总不会是花轿临门,突然良心发现,要把婚事还给自己吧。

周云浅?

徐瞻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问道:“周云深是你什么人?”

“……我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云浅嘟囔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指不定我才是姐姐呢。”二人一般时辰出生,指不定当年稳婆记岔了也不一定。想起打从自己认祖归宗后没少戏弄自己的胞兄,云浅小嘴噘得都要能挂个油壶了。

徐瞻没有再追问什么,反而沉默了下来,这叫云浅有些奇怪,这时她才想起来去挣脱那只擒腕的手,许是对方没有设防,教她轻易挣开了。云浅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偷偷地侧过脑袋去觑窥徐瞻的脸色,见他眸色沉沉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来。

“您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呀?”云浅小心翼翼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坑骗你的可不是我。”

她太知道欺骗他会是什么下场了,从前她不过瞒着他偷偷倒了药汤,就被他逼着连喝三天的黄连水,至今回想起来仍觉舌根发苦。

不过说这句话时,云浅还是有点儿心虚。眼下说起来,好像她又骗他了,明明认出他却不相认,可……谁叫他认不出自己!当年还说会回来找她算账呢,哼,大骗子。

小丫头神色颇为古怪,徐瞻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而负手走到她跟前,唇角微微一勾,“当然,今日之事自是该追根溯源解决的。”而后撤步改道,越过云浅朝外走去,行至门口处脚步微顿,抛下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后,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且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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