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速写本里的心跳与政治课上的抛物线
美术教室的午后阳光被百叶窗切成斜条,落在李梦晨摊开的画纸上。他捏着炭笔的指尖在纸面悬了三秒,终究没画出紫藤花的脉络——往常这个时候,速写本早该摊在膝头,用镇纸压着那页画了一半的神经元突触,旁边或许还会有颗拆开的草莓糖。
“晨哥,发啥呆呢?”林墨抱着篮球探进头,训练服上的汗渍在门框阴影里洇成深色,“老张让你交上周的速写作业,你本子呢?”
李梦晨的指尖猛地一颤,炭笔在纸上划出道粗重的斜线。他几乎是扑向画板包,拉链被扯得哗啦作响——侧袋空空如也,只有残留的炭笔灰蹭在指腹。“本子……”他的声音陡然发紧,翻包的动作快得让画具簌簌掉落,“棕色的,封面上有变形虫……”
“今早不是还在吗?”林墨挠了挠头,“你放哪儿了?食堂?阶梯教室?”
记忆突然断片。李梦晨只记得早上被林墨拽出阶梯教室时,王浩递来速写本,他随手塞进包侧袋;食堂吃饭时林墨说他包拉链没拉严……他猛地站起来,画板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我去阶梯教室找!”
午后的阶梯教室空无一人,座椅在阳光下投下整齐的阴影。李梦晨蹲在昨天坐过的位置下,指尖在地板缝隙里摸索,只摸到半截粉笔头和张揉皱的生物便签——上面用三种颜色写着“物理抛体运动与染色体分离”,是今早李欣怡桌上掉的那张。他攥着便签纸,心脏像被速写本里未干的炭笔痕狠狠勾住,越收越紧。
食堂的山哥正擦着打饭窗口,看见他冲进来,围裙上的油星还沾着糖醋汁。“小伙子找啥?”
“本子,棕色的,速写本。”李梦晨的声音有些喘,目光扫过餐桌缝隙,“昨天中午掉这儿了。”
“没瞅见啊,”山哥放下抹布,“要不问问收餐盘的阿姨?”
不锈钢餐盘在回收车碰撞的声响里,李梦晨的心跳越来越慌。他想起速写本里那页画了一半的李欣怡侧影,银手链被他画成凝固的月光,旁边用极小的字算着摆动频率;想起画着孟德尔豌豆的那页,豆荚里蹦出的抛物线公式旁,他偷偷写了句“F=ma藏在袖口,像她解遗传题时皱起的眉”。这些秘密若被人看见,比在美术课上被老师当众批评画错结构更让他难堪。
“晨哥!”林墨抱着篮球追进来,额角还淌着汗,“老张说你本子要是找不到,就把上周画的神经元交上去……等等,你脸色咋这么白?”
李梦晨没说话,只是靠在食堂冰凉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裤袋——那里本该有颗草莓糖,现在只剩下空落落的褶皱。他第一次觉得,那个随手塞进包侧袋的动作,像把装满秘密的漂流瓶扔进了未知的海里。
第二天的政治大课在大阶梯教师,不同班级的学生像沙丁鱼般挤在长椅上。李欣怡刚坐下,张沫就用胳膊肘捅她,下巴朝入口处扬了扬:“看那人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昨晚没睡好?”
李欣怡顺着看去,心猛地跳了下。李梦晨坐在斜前方两排,画板包紧紧抱在怀里,却不是往常的松散模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时不时低头摸向包侧袋,又触电般缩回手,侧脸线条紧绷得像根拉满的弓。
“他好像在找速写本。”李欣怡小声说,指尖捏着校服口袋里的草莓糖——糖纸已经被焐得没了棱角,像颗被打磨过的鹅卵石。书包侧袋里的速写本隔着布料硌着她的腰线,封面上的炭笔变形虫仿佛在轻轻蠕动,提醒着她那个未拆封的秘密。
政治老师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嗡嗡作响,李欣怡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看着李梦晨反复摩挲画板包拉链的动作,想起昨天食堂他掉糖时的背影,想起速写本里那些藏在画里的公式和侧影。这个史政生用炭笔勾勒世界的方式,和她用公式推导世界的方式,意外地有着某种隐秘的共鸣。
“欣怡?欣怡!”张沫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老师让翻到第38页,你发啥呆呢?”
她慌忙低头翻书,却看见李梦晨突然站起来,向礼堂侧门走去,脚步带着明显的仓促。林墨在后面小声喊:“晨哥你干啥去?”
他没回头,背影消失在门后时,李欣怡听见张沫嘀咕:“肯定是找本子找疯了,我昨儿还看见他在实验楼走廊跟王浩打听呢……”
王浩?李欣怡想起那个物政生严谨的侧脸。昨天下午,她在物理实验室门口撞见王浩,他手里拿着本工整的错题本,看见她时顿了顿,说:“李梦晨好像在找速写本,如果你捡到……”他没说完,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在夕阳下反出光,像个未完成的提示。
政治课过半,李梦晨才回到座位,头发有些乱,额角沾着片落叶。他刚坐下,林墨就递过瓶水,压低声音说:“还没找到?”
他摇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李欣怡看见他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腹上还留着昨天翻包时蹭到的炭笔灰。
下课铃响起时,礼堂里掀起一阵桌椅摩擦声。李欣怡深吸一口气,在李梦晨起身前快步走到他座位旁。他正把画板包往肩上甩,看见她突然站在面前,动作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被撞破偷吃糖果的小孩。
“那个……”李欣怡的声音有些轻,她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速写本,双手递过去,“昨天在食堂捡到的,看你好像在找。”
李梦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那本熟悉的棕色速写本,封面上的炭笔变形虫在礼堂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无比清晰。他几乎是抢过本子,指尖触到封面粗糙的纸纹时,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肋骨——她有没有翻开过?有没有看见那些画?
“谢……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低头翻着速写本,手指飞快地掠过页面:神经元突触旁的铅笔批注还在,紫藤花上的花粉压痕没散,孟德尔豌豆老头的眼镜依旧歪着……直到翻到那页画着李欣怡侧影的纸,他的手指猛地停住——上面的月光银链和袖口F=ma刺绣都还在,旁边那句“银链晃动的频率……”也没被涂掉。
她没看?还是……
“你的糖。”李欣怡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拽出来。她摊开手心,那颗没拆封的草莓糖躺在掌心,红色糖纸在人群散去的光影里微微发亮,“昨天掉在我脚边了,一直忘了还。”
李梦晨看着那颗糖,又看看她平静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干净,像物理实验室里透过棱镜的白光,没有他想象中的探究或揶揄,只有一种温和的坦然,仿佛只是归还两件普通的失物。
“其实……”李欣怡顿了顿,目光落在速写本封面上的变形虫图案上,“你画的神经元突触很有意思,旁边那句‘电信号像树影生长’,跟生物老师讲的突触传递很像。”
李梦晨猛地抬头看她。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是张沫那种咋咋呼呼的笑,而是像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书页上的光斑,安静却温暖。她没有提侧影,没有提公式,只说了画里的科学元素,仿佛在讨论一道普通的课后习题。
“还有那个孟德尔豌豆,”她又轻声说,“画成戴眼镜的小老头很可爱,豆荚里的抛物线……嗯,和生物课本上的遗传规律莫名契合。”
李梦晨的心脏突然不那么慌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物政生女生,她校服袖口的F=ma刺绣被礼堂灯光照亮,像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符号。原来她不仅看见了,还看懂了那些藏在画里的、试图用艺术解构科学的笨拙努力。
“你……”他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快走吧,下节课要迟到了。”李欣怡笑了笑,替他把速写本往画板包里塞了塞,动作自然得像整理自己的笔记本,“山哥今天好像还是糖醋小排,再不去又没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马尾辫在身后晃了一下,手腕的银手链划出半道弧。李梦晨攥着那颗草莓糖,糖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和刚才她掌心的温度重叠在一起。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礼堂门口,张沫正勾着她的脖子说着什么,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晨哥?你傻站着干啥呢?”林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本子找到了?太好了!走走走,我请你吃烤肠,庆祝失而复得!”
李梦晨点点头,把速写本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捏着草莓糖。他没拆封,只是把糖塞进校服口袋,和她袖口的F=ma一样,成为一个贴身的秘密。
走出礼堂时,午后的阳光正好。他看见李欣怡和张沫在前方打闹,张沫抢过她的物理笔记本,她笑着去追,银手链在阳光下晃出一串细碎的光。李梦晨下意识地摸了摸画板包侧袋,这次把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要锁住某个刚刚开始萌芽的、关于神经元与抛物线的秘密。
他知道,李欣怡看懂了速写本里的所有小心思,却用最温柔的方式替他保藏了起来。就像她用物理原理解释生物现象的批注,就像她把公式绣在袖口的细腻,这个物化生女生的人格魅力,不在于解出多难的物理题,而在于她能看见别人藏在画里的科学,也能守护别人藏在科学里的画。
而那颗失而复得的草莓糖,和那本画满秘密的速写本,终将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成为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最甜美的抛物线。
——第1次写小说,轻点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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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速写本里的心跳与政治课上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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