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圣安!”
众人礼跪。
“起来吧。”高太后一身明黄色绣凤蹙金袍,头戴八宝攒珠金饰,尽显太后威仪,“这满屋的薄荷味,还不开开窗。”
她一旁的大宫女立马使眼色,宫女太监便一一推开堂内两旁的窗棂。
太后拂袖掩鼻,眼睛打量四周,接着走向主位,宁贵妃自觉退到一旁,“何事闹得沸沸扬扬?”
春棠哭哭啼啼地搀扶起苏青萝,接着扑通一声跪到太后脚前:“太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我家小姐薄荷过敏,贵妃娘娘还要送薄荷药膏。”
宁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狠戾地瞥视着底下遮鼻而泣的苏青萝,心中暗嗤这心机丫头,等以后嫁给寒枫她一定要好好报今日之恨。当下,她只好委身认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双膝沾地,目光懊悔地望着太后:“太后娘娘,妾身是无辜的啊,妾身只是担忧苏小姐的眼疾,哪晓得她…她要当堂污蔑我!”
高太后眼睛一眯,自然看得出其中是谁在作妖,“宁贵妃你年几何?还同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志气?”
宽袖下,宁贵妃双手死死攥紧,太后这偏袒太明目张胆,要不是自己被苏青萝算计,她又何苦当着这么多姐妹认下这亏。
她低头啜泣着,“妾身知错了,太后娘娘,妾身真没有要陷害苏小姐啊。”
这时,苏青萝羸弱地咳咳几声,语调更是轻弱:“太后娘娘,臣女虽然对薄荷过敏人人皆知,但娘娘一片好心,臣女会收下这盒膏药的。”
言为之意,这宁贵妃就是有意而为之,明知自己过敏,还往她脸上凑,不就是想害她吗?苏青萝倒是希望宁贵妃再傻点儿,把裴寒枫供出来,毕竟这药是他寻的。
倒是令她心寒,二人相处甚久,连这般小事他都不记得。
这点小打小闹不足以解恨,倒是能让太后心觉膈应。
太后娘娘语气平平地说,“罚宁贵妃三月月奉,禁足半月,示以惩戒。”
虽然惩罚不轻不重,却让宁贵妃面子尽失去。
宁贵妃身躯一怔,原本只想借机拷打一下这未来儿媳,本意并非迫害苏青萝,现今却蠢笨得着了道。
她怨毒地盯了苏青萝一眼,到被苏青萝那薄丝的目衣挡完了。
苏青萝微垂头,唇角滑过一丝笑意。
堂中的薄荷凉气散了许多,苏青萝起身行礼,“太后娘娘,时辰已晚,臣女恐爹爹唠叨,先告辞了。”
太后:“慢着,宫里新来了厨子,去本宫那吃晚膳吧。”
苏青萝的眉头几不可兼得皱了一下,点头还礼道:“是。”
傍晚星碎点点,宫中的冷气跑了出来,可宽敞的轿子里却一点不觉得冷,太后目光频频落在苏青萝脸上,眼中生出几分喜欢,“九月及笄,苏毅中真准你嫁给四殿下?”
苏青萝抿唇,“臣女没说要嫁给他。”
“嗯——倒是本宫道听途说,不过四殿下非良人。”
“嗯。”苏青萝点了点头。
高太后又问道:“京中可有中意的男子?”
苏青萝拧了拧眉,脑海里蹦出一个人的身影,裴续衡…?可自己并不中意他。她也讲不清是什么促使她想起那个男人,或许是报仇之恩,还是那深深眸色里藏匿的情感……?
她不知道。
或许这辈子,她不会将真心托付于外人了。
“我年纪尚小,婚嫁与管理宅院离我还久远,太后娘娘您要给我说媒吗?”
高太后低笑未答。
到了寿康宫膳厅,偌大的圆桌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苏青萝没眼福,春棠倒看了个满眼。
“皇祖母。”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苏青萝抓紧了春棠的胳膊,只听春棠行礼道:“太子殿下。”
苏青萝明了,随后同样行了礼。
高太后拂了拂手,“就当自家晚膳,拘什么礼。”
太子殿下笑脸盈盈,“早就听闻京中苏小姐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仙儿下凡啊。”
苏青萝礼貌一笑:“多谢太子殿下夸奖。”
春棠扶着苏青萝落座,高太后坐于中间主坐,太子殿下于苏青萝坐于左右。
“叫你的小丫鬟一起。”这话是对苏青萝说的。
春棠身子一抖,难为情地拘在苏青萝一旁,“不,不,太后娘娘有失礼数。”
苏青萝倒是拉住春棠,声音染上笑:“太后娘娘的话,你还不听吗?”
太子殿下也笑着说:“皇祖母这是怕苏小姐饿着了,”
高太后:“没个正形。”
这样的氛围在宫中格外少见,太子殿下生母早逝,自小也是太后娘娘抚养。苏青萝又想到裴续衡,同样是年幼丧母,为什么他的命运如此多舛。
晚膳结束,高太后没有久留苏青萝。
苏青萝踏出寿康宫,马车又驶离皇宫,她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
天色已晚,宫中夜风寒凉,高墙依旧密不透风。道上每隔几米便有禁卫端正站守,几个宫女提灯路过。
苏青萝唤春棠靠近,脑袋轻轻一靠,“春棠,累了吗?”
春棠小嘴念叨着:“不累的,小姐,刚刚吃饭时太子殿下时不时的看你,我怕又有人起了心思。”
她说的有些不满,在她心里,小姐就是天上仙儿,那是凡间男人能沾染的?
苏青萝叹了声,未多说。
她重生回来有太多变故了。高太后的出现她是没有料到的,更别提遇见太子殿下。
不过她看清了一些东西,爱人真是一叶障目,她一直活着自己空想的世界,裴寒枫就是一个无情无义、虚伪的男人。
不值得她一点真心。
迟早有一天,自己会亲手砍掉他的头颅。
-
隔日。
苏青萝便上门拜访沈雪宜。
沈家是书香门第,沈父是朝中尚书令,两家长辈并未深交,这一文一武的世家交好容易被人编排。
但这不影响几个人同龄小辈玩得好。
沈雪宜知晓苏青萝要来,便早早在自家惜玉苑门口等候。
她远瞧,暖阳下,那青石板路上,一抹青绿纤影款款而来。
沈雪宜往外走,激动地招了招手:“青萝!”
苏青萝同样绽放笑容。
沈雪宜上前挽住苏青萝的手,担忧地看着那浅绿目衣,“青萝,眼睛可还好?可按时吃我送去的补品?”
苏青萝嫣然一笑,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当然啦,谢姐姐关心。”
春棠与沈雪宜的婢女蕊希,都是相互行礼一笑。
“咱们先进去,姐姐给你准备了上好的香茶,还有你最喜欢的桃花酥。”
“是,姐姐。”
惜玉苑的凉亭飞檐上歇息个几只鸟儿,朱红的亭柱倒影在碧绿湖面上,湖中荷花荷叶,红的、绿的,相得益彰。
苏青萝轻抿香茶,“姐姐,劳你担忧,哥哥这些日总是愁眉苦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沈雪宜秀眉一蹙,眼中滑过一丝委屈,攥紧了手绢,“青萝,姐姐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讲。”
苏青萝欲要牵上沈雪宜的手,对方见她摸索,赶忙主动牵上。
苏青萝心软一笑:“姐姐,你这般好,是我哥哥不知道怜香惜玉,倒不如你弃了他,这天下男子多得是,不缺他一个。”
沈雪宜那知她如此口出狂言,漂亮的小脸一惊,连忙解释,“青萝可不能这么讲,你哥哥很好的。”
苏青萝弯唇,带着丝丝狡猾,“那姐姐还不同我讲讲,我好叫娘亲好好教导教导他。”
沈雪宜羞怯地垂下眼,松了牵着苏青萝的那只手,又语:“蕊希,春棠你们先退下吧。”
“是,小姐。”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待亭中安静,苏青萝一直等着。
沈雪宜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开口。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青萝,我深知这世间男子很难钟情,那日我就打趣你哥哥,说他以后是不是也是妻妾成群,他居然笑嘻嘻的说是,然后又亲…亲了我。”
“我就生气了,不想理他。”
语尽,沈雪宜扭捏地品了口茶。
苏青萝微微歪头,语气天真,“那姐姐是因为前者生气还是后者呢?”
沈雪宜微咳,小耳垂薄红,“那自是……后者,我虽已经及笄,但还未谈婚论嫁,男未婚女未嫁的也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苏青萝含笑盈盈地托着下颌,“姐姐,你们俩相互喜欢呢,还扭扭捏捏。”
这藏在心底下的事一下子被说了出来,沈雪宜脸蛋瞬间羞红,像火烧了起来一样,噌得起身走向亭柱,“莫说莫说,羞人。”
“姐姐,今日回去,我定叫哥哥来给你赔礼道歉。”
沈雪宜一听,小腿发软,瘫坐在横椅上,她简直要被青萝那张小嘴羞死了。
“莫说,姐姐求你了,莫同他说。”
她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又知《女诫》,母亲温婉保守,也教导她三从四德,这要是让苏廷玉知道,她以后可怎么面对他呀?
苏青萝言笑起身,慢慢走近沈雪宜身旁,她知道沈雪宜是个活泼却又易害羞性子,内心纯真善良,要不是那什么痨病,她定会和哥哥白首偕老。
“姐姐,三日后的赏月宴,哥哥肯定来给你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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