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他说着爱我,似乎真的很爱我,可我好像并没有感受到他的爱。离开祖父祖母,来到这个家,本就是命运的过错。这些天我一直想要自杀,可我死了我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好好学习,这样就可以离开他们了。他们很 爱我想要我好,所以才一直骂我的,我知道我要好好活着。”

这是写在日记本第一页的话,原本的日记本放在祖父家了。

对一无所有的我来说,日记本就是我的命,我的命换了。因为我祖父他老了像我这么不乖的人,他管不住了。

也好,我走了,祖父能活得开心一点。

那时候的我是这么想的,当祖父去世时我没能去见上最后一面,因为我们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离开,那样的静,像一颗尘,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到了。

或许是祖父知道自己要走了,才把我扔到父母家的。

还没有遇到染倩的日子里,我一直想要死去,我找不到什么活着的意义。可能亲爱的上帝看不下去了,给我升起一个太阳,我靠太近会被她的情绪卷成灰烬,所以只能在刚好的地方远观,也是在她的光下,我看到了我的影子,知道自己活着。

并从影子里看到了自己。

染倩来到我世界时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下着雨,雨声与她的自我介绍混杂在一起时,如同我梦中空想般模糊悠远,与我不像在同一个世界。我坐在倒数第二排,把下巴埋进臂腕,轻抬眼瞥向她时带了一丝漠不关心的笑意。

她没看我。

我想她也看不到,所以我也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她只是我的一个同学而已,如果有点什么以后总会知道的。

这节是数学,我想快点上,因为我喜欢在高级的学习氛围下发呆。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我的斜前方,我看见她颈侧有一个疤,挺深的。

那一日我同往日一样放学、回家、写作业。如果我的成绩没有在年级前三十我爸就会没收我的手机,这样我唯一可以成为自己的地方就没有了。

我爸比我想象的严厉,母亲对我好、对我温柔,可我并不敢接受那份爱,我怕他们因为我而吵起来,我怕破碎世界的宁静。我想他们把爱全部都给我弟弟好了,我更想要来自祖父的那种,淡视、距离正好、若隐若现的关心。

所以染倩刚好来了。

她走得很缓,但我发现她向我走来时,我也奔向她,我们停在刚好的距离。

与她的第一次交集是在祖父死去的后一日,我在大课间时想起曾经与祖父的时光,湿了眼眶,好多人都时不时转头看我,可无人叫我名字。

他们各自做自己的事,任由我一人深陷于感情沼泽。

无人救我。

我后来根本就分不清我到底是为何而哭,只有一种想把自己心脏刨开的错觉涌来。

我想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疯子,我想这要是只是我的想象。我心里希望所有人都担忧我,我想被爱被在意。在我这里,如果不被大家喜爱,那就不叫活着。这或许是我从小生活环境造成的,也很难逆转了。

我被我黑暗窒息的思想淹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伸出手,终于有人抓住了我。这一刻很意外,因为她是我怎么也都不会想到的人。我们的命运之轮从此刻开始转动。

他从斜前方走来,如清晨水雾里透入窗户的光,朦胧又虚幻,是鸽羽一般的洁白。

“你还好吗?没事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老师,你叫赵井希对吗?”

她说话时,我似乎听见我身体里下起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空白般的模糊。

那种感觉像是尸体倒在他人春天里的梦。

原来。

毫无厘头的两个字出现在我脑海中,不知何讲。我连自己都不明白脑海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是原来她会救我而得到那万般幸福之感吗?

我看向她。

看不清。

我楞神了一会儿,终于清醒了一下脑子:“谢谢你不用叫老师了,让我冷静一会儿。”我怕老师叫我爸来,那样我说不定又要被他打了,我不想见到他。

泪珠落下,再看她时终于看清她的脸,她对我温柔一笑,也就回到座位了。

下节课我一直在看她。

我想我真是幸运遇到了她,像她这么好的人,我一定要轻轻拉住,最好她能回首,淡淡看我一眼就好,这样我就得到了来自神明的祝福一般,会对生活充满希望。

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我真是太贪婪了,至少我生命中有这么好的人。

那时的我眯了眯眼,抬笔日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今天我遇到了世界奇迹,日光穿过土壤,照进地底牢笼。”

下课铃把我的灵魂从那行字拉回,她似乎注意到了我一直在看她。我想我这样一直观察着她也像个变态一般,便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旁:“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突然就抿唇轻笑“我叫染倩。”她笑意不达眼底,被不知名的混乱档开了。

14岁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救我的人是她,为什么她会露出那个表情。如果懂了,高中毕业时就会对她说“我会一直在你的思念里”,可现实是她走了,我没有勇气追上去,也来不及。到现在我才明白所有人都是这样,哪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我们都在以不同的速度向深渊坠落着,一旦放手就可能会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

……

我放下日记本,强忍着不让自己被情绪吞噬。这其实是我终于不再赌气,回家随便翻到的。我想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被父母逼着的日子过去了,我终于向我从前许愿的那样成为一个人,无牵无挂,自由了。可我为何看了几页日记就想要回到曾经想要死去的那些年,想念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我现在这样在普通公司上个班,没有特别想交好的朋友,与亲人也只有年初时联系,是不是太孤独了?没个目标也没个希望,连自己为何活下来都不知道,还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所有人遗忘的样子。

脚已经麻了,我断了我在空中飞翔的思绪起身,环视了一下空旷的房子,只拿起日记本出了门。去门口注定要路过我爸睡的房间,我爸他就在今天走了,门也是那样开着,无意中看见床头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放着的好像不是照片,而是一抹白。

或许是反光。我想。

我将门锁住,离开了这装满回忆的地方。

坐在车里时我才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不禁想着自己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从此我生活里最后一个在意我的人也离开了。

我曾经最恨的父亲,把我从过去想要死去的日子里逼出来之后也死在我的面前。

没人要我了。

也好。

我重新来过,好好爱自己,就算这个世界里不再有任何人。

作者是在百忙之间加油码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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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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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湘以佐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