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较热,偌大北苑沉静而压抑,婢子们轻手轻脚路过走廊,生怕冲撞寝室内的天子。她们手端装满冰块的镶金圆盆,走进清香雅致的寝宫,与其同时将融化的冰水换走,端上一大碗切好的寒瓜和甜瓜,里头放少许的冰块增凉。
天子的威严充斥整个北苑,天家稳坐在椅子上,看不清面色,再往屏扇里去,御医蹲坐在床榻前为其公主诊脉,他连连摇头,脸色凝重透出为难,提起箱子走向青年。
“陛下,公主的身子,虽是稳住了病情,但微臣怕是无能为力。”
天家透过屏扇看向内室,起身跨步走去,停在屏扇前,里头的人儿还未清醒,他转过身吩咐下去:“日后公主需要什么便给什么,莫要苛待。”
众人行礼:“是,陛下。”
等天家走了,底下的婢子们窃窃私语,说陛下仁厚大方,对这位前朝公主是极好。里头的人睁开朦胧的葡萄眼,看到神色忧心的侍女月红,她弯起眉眼,口吻问陛下他是不是离开了,月红点头。
武悦笙在月红的搀扶下走出内室,她瞧见碗里那点儿冰块,眼神失落:“怎的这点儿冰块,不舍得用?”
“公主千金之躯,不能贪凉,若是得了风寒,可就要遭罪了。”月红苦口婆心,扶公主坐下椅子。
刚睡醒的公主眼神朦胧,万千青丝垂落在腰身,几缕青丝挂在她白皙巧鼻上,月红见状,拿出木梳将散落不整的乌发挽起来,戴上公主最喜欢的玉钗和闪闪发光内镶宝石的发饰。
碗里冰块少,武悦笙兴致缺缺玩弄几下寒瓜:“许秉钰可有话说?”
月红想起半月前,那位今年春闱案首的许会元,只因才貌双全,气度不凡,公主瞧了欢喜,便将人请到公主府安置,可他却不知感恩,对公主冷眼相待极为不敬,到如今也没前来负荆请罪,认个错,着实让人生气。
月红伺候武悦笙吃瓜,轻声哄着:“公主,他一直待在别院看书,并未有话说。”
“看书?”武悦笙吃小半碗甜瓜,月红便不让吃,正要端走,她拦了下来,把所有的寒瓜和甜瓜都啃了一遍,每一块留下自己的牙印,她瞧着高兴,一双灵动漂亮的眸盈盈笑:“他倒是沉得住气。”
月红撇嘴:“可不是嘛,上回他伤了你,可没有悔改之意。”
武悦笙笑意褪去,暗下眼眸,揉揉早已痊愈的手腕,这儿仿佛还有当时刺骨的疼,攥出一圈的淤青,养了许些日子才痊愈。只因怕他心上人受伤,情急之下弄伤她的手,那冷漠的眼神她至今记得。
如此不解风情的硬骨头,她还是头一次见,但倘若一下子妥协也失了趣味,反而觉得这个人轻浮。
武悦笙刚站起来,眼前一晃差点没站稳,好在有月红扶稳她,本就苍白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青白,月红见了,吓得催促下人端药来,自责得不行:
“都是婢子不好,就不该让公主过食寒凉。”
武悦笙缓过神来,唇角抿起苦涩,身体不适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在月红地搀扶下,她靠坐毛茸茸很柔软的美人椅上,白皙光滑的小脸几分病态,漂亮眉心微微蹙起。
“让许秉钰过来见我。”
春闱已过半月之久,尤其今年科考人数比往年要多,更是人才辈出,在众多书生里挤进榜名已是不易,而夺得案首,从一夜之间风光无限的许秉钰,成为安都城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人人谈之羡煞,慕他文采了得,将来定是大有所为。
但,从许秉钰被安置在公主府那一刻沦为笑柄,人人笑他的才学,或许是罗裙之下求来的。
一个乡野出身的书生,如何能有那般满腹经纶,博学多才的学问~
武悦笙对于这些传闻并不在意,只要许秉钰乖乖妥协,愿意做她的人,从此唯命是从,她大可让他平步青云,往后更是前途无量,那些传言对比她施舍的好处,微不足道。
等人来了,他依然一身青灰色粗糙衣服,一双修补过的布鞋,胜在他容貌俊美,气度温润稳重,一双骨节分明的双手极为好看,板板正正站在堂中央,即使穿得破破烂烂,也比那些大肚便便或相貌平平,无一是处的公子哥出挑。
武悦笙单手撑下颚,眼神将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一遍,微微蹙眉:“是公主府苛刻你了?”
许秉钰神色平静,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未曾。”
“那为何如此着装?”武悦笙慢悠悠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看到他腰间的香囊,女儿家的水粉色,上不了台面的劣质布料和女红,她低声嫌弃:“是本宫送你的香包不好吗?”
许秉钰神色很淡,往侧边挪开两步,避开与她亲近:“在下无福消受公主恩赐,还望公主成全在下离开。”
他越是想离开,武悦笙偏不让,就如他挪开距离那般,只会让她想紧紧抓住,好似孩儿贪玩那般纠缠他不放,只是这稍有不慎,她软绵绵倒在他怀里,这还没感受到他的体温,少年宛如防馋狼虎豹般立即弹飞出去,眼神警惕透出几分冷淡。
武悦笙肌肤娇嫩,他衣料粗糙,一下子把脸给蹭红了,只是他这般猝然躲避,脚下一拐,斜着身子往地上倒去,她吓红了眼,双手忙抓住他的手臂,好在他还算懂分寸,伸手拽住她的藕臂,将其扶稳后直接松开。
许秉钰忽视手心的软绵触感,眼神翻涌起厌烦。
少年比她高出许多,身躯更是大她整整一圈,不但布料硌人,手劲还大,只是这般一扶,武悦笙手臂便刺痛难忍,揉揉疼痛的位置,见他不看这边,心中恼怒。片刻,她端起咬过的寒瓜送到他面前,眼眸笑盈盈的,凑他面前吐出香气。
“不要拒绝本宫,少年郎,你应该懂本宫的意思。”
许秉钰垂眸看着她,再移到早已融化的冰水,泡着被咬过的寒瓜,额头青筋暴跳,不曾想过她如此不注重礼义廉耻。他沉默不久,拿过她的寒瓜,一口气将其吃完,连口水也没放过。
武悦笙看他面无表情,声音甘甜:“甜吗?”
“甜。”许秉钰脸色挣扎,目光复杂而隐忍,将碗粗鲁塞回她手里,语气冷硬:“考虑好了吗?”
武悦笙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捂住嘴唇笑起来,看他一副天真的模样,愣是笑出泪花来,他以为吃了瓜果就能离开,当真是淳朴天真。
许秉钰就这么看着她笑完,从头到尾眼皮不带动一下,抿唇轻扯。
“郎君是要我考虑放你走吗?”武悦笙来了兴致,这少年郎除了性子不讨人喜欢,可有些时候很是有趣,让她如何想把人放走,她真的好喜欢。
许秉钰眼神宛如死水,静静注视她,脸色再次冷沉。
“可我没说你吃寒瓜,就放你走啊~”武悦笙手累不想拿碗,让月红拿了去,她转身回到美人椅一躺,继续手托下颚望着他,眼神潋滟:“这般天真,让我如何舍得放你走?”
许秉钰不说话也不看她。
月红拿来香膏,轻轻给她擦拭,将她手臂抹得香香甜甜,武悦笙很喜欢,便说:“你来公主府也有半月余,我跟你谈过的事儿你可考虑好了,”在她心中,这位无权势的少年郎,认她为主子最合适不过,她不急不慢道:“你母亲身体不好,我派人去照料,相信不久能养好身体,你可还有什么担忧?”
“多谢公主大恩大德,只是在下无福消受,还望公主收起心思,让在下离开。”许秉钰再次重复武悦笙听烦的言辞,似乎每次见面,都要念上一句,烦不甚烦。
武悦笙抹完手臂,月红脱下她的锦袜,露出泛粉白嫩的脚足,小小一只像个会发粉的白豆腐,她眼睁睁看着上一刻还冷冰冰的少年,这会儿背过身去,拳头攥紧。
她心思一动,收起玉足不让月红来,对着浑身散发死气沉沉的许秉钰道:“你,过来给我抹。”
许秉钰蹙眉:“公主自重。”
“惹本宫生气,本宫杀了你娘,还有你那表妹。”武悦笙笑看他木着脸转过身,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夺过月红手里的香膏,一把抓起她的玉足,白嫩嫩宛如豆腐的脚足挑衅地动了动。
他手劲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弄得武悦笙脚足生疼,她溢出眼泪,一脚踩过去:“你弄疼我了!”
她的脚丫稳稳踩在许秉钰脸上,少年脸色冷硬,眼神死寂,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蹉跎,和她娇气的脾性。他眼皮抽了抽,怀着屈辱的心绪把脸上的玉足拿下来,防止这位娇气的公主再次踩过来,他放轻了手劲。
玉足不疼,踩在宽大炙热的手心里很是舒适,武悦笙安分下来,睁着调笑的目光,脚趾蹭蹭他的手心,期待地看向他的反应,结果他像个木头一样毫无生气,她心里有些失落。
桌几摆放晶莹巧玉香炉,悠悠散发淡淡的龙涎香,但更偏向梅花香,她喜爱九冬盛开的白梅,清香醉人,便在里面加点梅花香粉。少年手脚笨拙,头一次给她抹香膏,不如月红来的舒适,尤其他手掌心的茧子,又粗又硬,磨得她不舒服。
许秉钰不愿跟她耗,两三下给她抹完,直接站起来。
武悦笙玉足上的香膏并未均匀,见他不情不愿,连话也不同她说,她心里不满极了:“没抹均匀。”
许秉钰再次蹲下身给她两三下抹均匀,这回眼神也不躲了,直勾勾看着她的玉足,武悦笙甚至觉得,他看的不是女儿家的脚足,而是一块等待伺候的木头。
他居然敢把自己当成木头,武悦笙娇滴滴瞪他,命令他仔仔细细揉按,揉按这只再换另外一只,最后许秉钰抿直唇,迅速给她套上锦袜和高缦鞋。
武悦笙还没说话,许秉钰面无表情说一句:“在下不多打扰公主休息。”转身走了出去,气的月红跺跺脚,想要把人给公主拉回来,但被武悦笙叫住,让她别追了。
月红生气:“公主,他如此不敬,就该赏他几十大板。”
“打他我可舍不得,”武悦笙看月红气鼓鼓的模样,坐起身来,捏捏她最近胖许多的脸,笑起来:“他这般刚烈的脾性,若是成为我的人,最为衷心。”
“公主...”月红有些担心,担心许会元会伤害到公主。
武悦笙让她稍安勿躁,换身打扮准备进宫请安。
而许秉钰回到小别院,走过小桥流水,脚步停在碎石砖上,看着清晰流淌的溪水,蹲下身仔仔细细清洗双手,企图洗去残留在掌心的触感,紧蹙眉心。
男主无心上人,是女主误会了,女二有自己的官配,她对男主的感情很像崇拜哥哥的那种,说喜欢也是,更多是敬仰。
不雌竞,我更喜欢事业上的竞争,而不是争夺男人。
求收藏!什么,要我磕头才收藏?别以为你这样我不敢(双膝跪下,哐哐两个大响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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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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