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绮抱着她,想用手捂住不断流出的鲜血,却发现这是徒劳。“阿榆,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用的。”郭榆气若游丝,望着牢狱的墙壁,想起和锦屏的最后一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任宗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楚,他犯下的罪孽必将经受斩刑才能抵消。而且,他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已无法唤回他的良知,可这些年来一起度过的岁月终究不是虚幻,我不愿见他承受这样的苦难,也想为任家最后的血脉留一个全尸。任宗万死难赎,难道我又是什么好人吗?阿耶不在了,这世间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不过,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有人为我落泪,不枉来这世上一趟。”她的目光看向任宗,闭上了双眼。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眼前,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蒙元玖和万年县令。心情也十分复杂。蒙元玖瞥到掉在地上的发簪,鲜血将上面的曼珠沙华染红,显得格外妖艳。
江绮抱着郭榆哭个不停,还是蒙元玖上前把她拉开。然后提出告辞:“此事余县令不必再派人去告知我了,之后你们向陛下禀告就好。”
回府之后张予安看到江绮的样子大吃一惊,急忙询问发生了何事。得知后唏嘘不已:“郭家应该很快就会准备葬礼,我去让人准备吊唁。毕竟是相熟之人,总该尽一份心。”
郭榆出殡那一日,蒙元玖带着江绮等人登门吊唁,还遇到了几位熟人。
“嘉陵,原来你也认识郭娘子?”
“成家和郭家、任家都是经商之辈,平日里多有往来。我和阿榆志趣相投,所以成为了好朋友。”成嘉陵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清光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张予安颔首,目送她离开,然后回身望着灵堂出神,直到蒙元玖走出来。
因为心怀不满,任宗痛恨青苍帝、痛恨所有为官者、痛恨着所有能参加科举的人,所以他要报复,恰好此时有人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他结识了在外经商的冯从简,得知岭南深处一丛林中,盘栖着巨大的蓝蛇。其蛇有毒,其所触之地皆会沾染。而且,蓝蛇之毒毒发时,与箭毒木极为相似。任宗知道冯从简素来贪图蝇头小利,所以他将檀木说的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大火之后他藏起一块檀木,看到冯从简悄悄捡起来,就知道自己的替罪者出现了。冯从简死后,他以为这件事情可以长埋地下,无人知晓。
三原县一案至此终于结束。
百姓和县城都在慢慢走出过往,向着新生。蒙元玖在此次事件中不仅是受害者,而且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正逢西南诸国进犯青苍,帝王派右骁卫将军调集兵马,会同边地原有驻屯兵马前往征讨。鹤拓依据地形优势,为青苍军队提供了重要的帮助。因此青苍帝大手一挥,流水般的赏赐就送到了榆宁郡主府。
送走传旨的内侍后,蒙元玖看着圣旨道:“不枉我们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了。”
张予安在一旁笑笑没回话,然后让婢女把赏赐交给江颜处理。
“阿弥,你觉不觉得奇怪,为何高山一事像是消失了一样?任宗不提,连余县令都好像忘记了一样。”
“那是因为不管是谁,手中都没有足够的线索。”本来指望从任宗口中问出一二,结果没想到郭榆动手太快,没来得及。
“郭榆动手?”
蒙元玖拿起一支发簪,满意的点点头。“她出现的太巧,或许和高山也有关系。”
“那为什么余县令和孟县尉不阻止她去见任宗呢?”
“因为郭榆隐藏的太好,直到最后一刻大家才明白她的意图。毕竟,一个知无不言的人总会减弱她身上的嫌疑,尤其是在对方给予了帮助之后。”
“难怪你说之后不必让人告知了,上面催的很紧,两位县官恐怕也想过个好年。”
而且他们并没有随意定罪,任宗的确是凶手。
“高山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不仅我们会留心,万年县的诸位也不会放过。如果真如林叔所言,只要能赶在阴谋败露之前揭发,落到谁身上都是大功一件。”
“阿弥,你真的认为没有及时阻止,长安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蒙元玖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不知道。虽然他们没有及时察觉三原县一事中的怪异,但那是因为蓝药的特殊性。我想,青苍地广物博,人才济济,或许不会。”
长安难得迎来一个无风的冬日,恰好又是旬日,所以萧景安等人约着去了乐游原附近游玩。段时晏和赵云同从郡主府赶来的时候,他们才坐下准备用膳。
看到二人手中的食盒,崔成之笑道:“这不是巧了。”
赵云同往萧景安和郑少虞面前一放,开口道:“你们不去郡主府,那就只好便宜大家了。”
众人一笑。
“替我们多谢郡主。”
蒙元玖早就知道萧景安和郑少虞肯定不会到府上做客,而且,国子监的假期都是固定的,难得迎来一个休息日,就算不在家中待着,也会约上三五好友外出。段时晏和赵云同进入国子监后,很快就融入了大家,所以这次收到了他们的邀请。正好崔成之几人都很喜欢郡主府的茶点,蒙元玖得知后就让二人带着食盒过来了。
众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谈论起长安城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当日见到任宗时,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竟藏着如此念头。”郑少虞感慨道:“谈吐见识不凡,果然是读书人,只是可惜了。”可惜他的出身,也可惜他的结局。
“可商人在青苍多如牛毛,若是每一个人都想他一样心生怨怼,那我们的国家岂不是布满危险?还不如直接从源头上断绝他们的想法。”
“读书难道是为了做官吗?”此话从他们口中说出,难免会有一种“何不食肉糜”之意。“我们的确可以以门荫入仕,但从一开始读书就是为了明理,明理修身,然后做人,青苍的百姓都应读书识理才是。这样看来,樊桐书院做的就很好,不论出身,不论贵贱,只要有一颗愿意向上向好的心,书院都能接纳。”
有人不赞同:“然后再出现几个像任宗一样的人吗?如果任宗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聪慧,那么三原县的百姓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吗?”
“诶,世家出身的人做的也不全是光明磊落的事啊。”因为是冬日,所以崔成之将他常用的扇子换成了羽扇,仿佛这样带来的就是热风。“说到底,还是要看人的秉性如何。”
“倘若这人本性纯良,一时误入歧途,那么知识或许可以为他指点迷津。若这人本性恶劣”萧景安摇摇头:“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总能找到作恶的理由。何况,商人读书,利于经商。没有他们的存在,现在的左藏库恐怕要少一半的财富。”
姚以钦也附和道:“他们已经不能参加科举,也永远不会到国子监学习,为何还要阻止他们去樊桐书院学习呢。谁不想让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呢?”
“这些年来,青苍的生意越来越繁盛,但与其他外族相比,我们还需要不断努力。如果所有的商人都能读书,或许这点差距很快就能追赶上。”
“听少虞提到外族,我忽然想起来海右的使团似乎年后要来长安觐见陛下。”
又说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了,众人互相告别回家。
郑少虞走到萧景安身旁,问道:“近日我要去一趟净业寺,一起吗?”
萧景安点头,刚要说话,却被后面赶来的姚以钦打断了。“净业寺吗?我正好要去终南山附近的沧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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