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此,坦白说出来总是觉得格外心寒,尤其是曾经视其为朋友的她们。“事到如今,再多的怨恨也都变成无用的情绪了,反而会让我们无比痛苦。既然早晚会相见,还是要学着放下。”
蒙元玖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心中暗暗有几分期待。不过现在,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
“长安最近很不太平。”
张予安一边整理桌上的书籍,一边回道:“海右使团应该要入京了吧。前段时日关于和亲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因为元日和上元才勉强压下去了。如今怕是要卷土重来了。阿弥,你觉得青苍帝会让吉安郡主……”
“不会!”蒙元玖没有一丝犹豫,果断道:“阿芷虽然是宗室女,可她身份特殊,无论是出于何种考量都不会选择她。至于流言,想必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青苍帝极爱名声,先前襄王一案还没有清楚的时候,他恐怕是如坐针毡吧。”
蒙元玖笑而不答。青苍帝能在那样的境地下夺得皇位,弑杀亲族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应该很难会因为流言而感到困扰。
二人说话之时,江绮端着一盏茶进来了。“郡主。”
“这睡前饮茶不好吧?”张予安歪头,疑惑道:“而且阿弥素来没有这样的习惯,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送茶了?”
自己的心思立马就被看穿了,江绮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道:“我过来就是想问一问郡主,赵先生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蒙元玖奇怪道:“生病?发生什么事了?”
江绮走到她身边,用手拨弄了一下叶子。“昨日赵先生参加了一场诗会,竟然输给了一个人。”
“输赢是兵家常事,也是所有人的常态。”
“不是啊。对方曾经与赵先生八次交手,从未失败。”江绮比画道:“而且结束之后,我听闻赵先生脸色苍白,经常使用的笔也被人损害了。”
“难道是旧疾复发?等有机会我去拜访一下吧。”然后看到江绮眼神中的渴望,笑道:“你也一起。”
回去的路上,蒙元玖又提起品香会:“阿婉,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参加品香会啊?正好这几日我们得了许多香料,到时候你选一选带过去。”
“香铺大小事宜现在全由柳娘子负责,她很难抽开身,最快也要等开春之后了吧。”张予安道:“如果有好的香料,我们自己也可以用啊,何必非要让他人占了去。”
“都依你。不过调香就得麻烦你了。”蒙元玖借着微弱的烛光以及月色,看到庭院中随风摇曳的花,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听闻花朝节时,当是东都最美。我们顺便去看望一下师父。”
国子监今日特意邀请了瞿昙太史为学子讲授天文历法,不知不觉就到了散学的时辰。
“阿训最近没有消息,我们一直待在国子监也没办法行动。不知道云雾准备做什么,害的我连上元节都没好好过。”众人才散开,崔成之就抱怨道:“陛下为何一定要追求长生不老呢,真有这种本事,云雾怎么还一天天变老了。”
“你不是也沉迷此道?怎么还说上陛下了。”郑少虞调侃了几句。
“我越深究越发现长生难得,所以我们要珍惜时光,因为它转瞬即逝。下次我们一起去辋川吧,想必定是一片美景。”崔成之话题变得太快,不过大家都习惯了。
终南之秀钟蓝田,茁其英者为辋川,的确是一个好去处。
“阿翁近来身边不好,我实在抽不开身。”行程还没定下来,姚以钦就先退出了。“不过你们可以叫上时晏和云同,他们初到长安,肯定没有去过辋川。平日里收了郡主那么多糕点,我们也该照顾一二才是。但是你竟不想着查清楚云雾的事情,反而要去游玩。”
“春望山楹,石暖苔生,本就该四处看一看。”崔成之辩解道:“春光不等人。何况,陛下身边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没办法,我们几个没官职的学生又能做什么?还不是得一步步来。”
崔成之能说会道,姚以钦自然说不过他,半天只说了四个字:“强词夺理。”
众人一笑,想起来在外行商的朋友:“想来只有罗浮能收尽春光了。”
“春风化雨,自然万物生长,人也开始忙碌起来。说起来,罗浮离开的比往年还晚了一些,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小子,下次回来一定要让他请客!”李琪语气中充满了羡慕,看到众人都看向他,解释道:“我可不是羡慕他日进斗金,而是觉得在自己最好的年华能够走遍大江南北,真是太令人向往了。我连长安都没走出去。”
郑少虞附和,同样感慨道:“我亦如此。偶尔能去周边的县城散散心已是难得,还要算着日子回来,恐耽误了学业。不出户就能知天下,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一个普通人还是需要多看看。虽然行商的旅途充满了不确定,于我而言,还是充满了乐趣。”
“前半生努力学习,为了一官半职,后半生勤勤恳恳,为了黎民百姓。如此清楚就看到我这一生,难道我就应该这样不痛不痒,平平淡淡度过我也许无比璀璨的人生吗?”
“为什么要去否定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萧景安有不同的想法。“人的一生很长,只要你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波澜壮阔。如果要一个精彩的人生,那么你就要想如何才是做到,仅仅是走出去吗?恐怕不见得吧。可能现在按部就班的生活让你觉得枯燥无味,但是想到许多饥寒交迫的百姓,会不会觉得这也不错呢。国家安定,可以醉里论剑,也可以观人世百态,即便现在我们去不了心中的人间,也没有辜负最好的岁月。”
郑少虞道:“即便无法去往其他地方,自己的家乡总该去看一看吧。你从未踏入兰陵,难道就不想知道它的样子吗?”
窗外春风乍起,携带着各样的情绪,落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当然。家乡的山、家乡的水,总要去看一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大好年华,何必惆怅?樊桐书院的赵先生考取功名,成为道士又回到书院教书,回首一望不过而立。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想做的事情总能做到。”
“当然!”郑少虞附和了几句,转而说起海右使团入京一事。“幸好和亲使处事机敏,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青苍一方面要清理之前的弊病,另一方面觉得西弥才是最大的威胁,所以皇帝想以和亲的办法牵制海右。海右可汗见过的美女如云,自然不会因为一门婚事,就安分守己。只是青苍给的陪嫁十分丰厚,足够海右的百姓度过一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天。
这边刚刚应允,和亲使和逢尧就押着数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来了。
海右的可汗为了表示重视,亲自去验视,结果没等看完就勃然大怒。
“礼单上写的是金镂鞍,你们却用镀金的糊弄我,莫不是使臣偷梁换柱?青苍若是不想与海右和亲,也不至于如此羞辱我们。”说罢他也不管使团,生气地离开了。
好在和亲使反应敏捷,及时出面,大声喝住准备随可汗一起离去的海右使者。“可汗即将与陛下成为一家人,何况私换礼物是重罪,使臣断不会如此行事。汉人最尊崇女婿,而马鞍就是最重要的证据。鞍者,安也,代表着永久平安,这是对可汗最真诚的祝福,岂可用金银来玷污它的价值?你们只看到材质的贵重,却看不到马鞍背后的情谊吗?”
海右使者听后,愣在原地,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将话转告了可汗。可汗本就是一时的不满,也并不愿舍弃如此丰厚的陪嫁,再加上他们对中原地区的文化并不熟知,想了半天,还是同意了。
和亲使让可汗以青苍装束礼拜,并面向南方三叩九拜。
海右可汗照做,还会派自己的儿子入朝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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