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影重逢,玉碎尘生

小贼连忙给江沐磕头:“谢谢小姐饶命!谢谢小姐!”

江沐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公子看着散漫,可刚才那眼神,那对老汉使的眼色,分明是故意的。还有这小贼,哭是哭得凶,可眼神里的慌乱看着有点假。

“你是谁?”江沐盯着那公子,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月白锦袍,清俊眉眼,还有那股似笑非笑的劲儿……总觉得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公子站起身,拍了拍袍角的灰:“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他看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小贼,对江沐道,“这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真的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很快就混进了人群里,只留下个月白色的背影,在灯笼光下忽明忽暗,像惊鸿一瞥的影子。

“哎!你别走!”江沐想叫住他,可他走得太快,眨眼就没了踪影。

她看着空荡荡的人群,又看了看地上的小贼,心里又气又纳闷。这人什么来头?帮了她,又把烂摊子丢给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小姐,这小贼怎么办?”青禾问道。

江沐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掏出些碎银子,扔给小贼:“这些钱给你娘买药,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小贼拿着银子,千恩万谢地跑了。

青禾看着小贼的背影,挠了挠头:“小姐,你说刚才那位公子,是不是有点奇怪?”

江沐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玉佩。玉佩上还残留着小贼的体温,混着她自己的,温温的。她望着那公子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的熟悉。

月白锦袍……清俊眉眼……还有那漫不经心的笑……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沈辞没走远,就躲在不远处的茶肆二楼。

他靠着栏杆,看着江沐把银子给了小贼,看着她对着人群皱着眉,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刻着石榴花的玉佩——和他怀里那块刻着“辞”字的暖玉,是同一块料子,一看就知道是江慎特意找人做的。

秦忠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里捧着碗热茶:“公子,那小贼是咱们的人,演得还行吧?”

沈辞接过茶,没喝,只是看着楼下:“还行,就是哭腔太假,差点露馅。”

秦忠嘿嘿笑了:“下次让他多练练。不过公子,您这招‘偶遇’,是不是太刻意了点?江小姐好像起疑心了。”

“刻意才好。”沈辞吹了吹茶沫,眼神里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让她记着点,总比彻底忘了好。”

他不是没想过用更自然的方式重逢,比如在将军府的宴会上,比如在曲江池的画舫上。可他怕,怕自己一靠近,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就会盯上她。用这种方式最好,有点冲突,有点误会,让她觉得他是个莫名其妙的路人,既记住了他,又不会太过在意。

“那玉佩……”秦忠犹豫着开口,“真是江将军让人做的?”

“嗯。”沈辞点头,“五年前我在北境,江将军特意找玉雕师傅打的两块,一块给江小姐,刻石榴花,一块……本想刻‘平安’二字送我,后来战事紧,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秦忠叹了口气:“江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惜……”

“可惜生错了时代。”沈辞打断他,语气沉了沉,“魏庸那老狐狸视他为眼中钉,这五年没少使绊子,若不是我在北境帮着挡了些明枪暗箭,江将军怕是早就……”

他没说下去,只是喝了口茶。茶是新茶,带着江南的清冽,可他喝着,总觉得不如北境的马奶酒烈,烈得能让人暂时忘了那些算计和牵挂。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秦忠问道,“要不要再安排几次‘偶遇’?”

“不必了。”沈辞放下茶杯,“过几日吏部尚书家有宴,江夫人应该会带江小姐去。到时候……再‘正式’认识一下。”

他要一步步来,像布棋一样,先让她眼熟,再让她记住,最后……让她离不开他的视线。他知道这样很自私,把她重新拉进自己的世界,就意味着要让她面对那些刀光剑影。可他控制不住,五年的北境风沙,无数次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复仇的执念,就是怀里这块暖玉,和玉背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想再靠近一点,哪怕只是站在她能看见的地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像江南的水墨画一样,在长安的烟火气里,慢慢变得清晰。

江沐回到马车旁时,柳氏正在灯下看账本。见女儿回来,她放下账本,笑着问:“灯谜猜着了?”

“没猜着,遇到个小贼,把玉佩偷了。”江沐坐下,把玉佩放在桌上,借着灯笼光仔细看,还好没摔坏。

“没事吧?没吓着吧?”柳氏连忙握住她的手,满眼担忧。

“没事,遇到个怪人,帮我把小贼拦住了。”江沐想起那个月白锦袍的公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娘,你说长安城里,是不是有很多像他那样的人?看着漫不经心,其实……好像什么都知道。”

柳氏愣了愣,随即笑了:“长安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刚回来,少跟陌生人搭话,尤其是那些看着‘莫名其妙’的。”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玉佩,“这玉佩是你父亲的心意,以后贴身戴着,别再弄丢了。”

江沐点点头,把玉佩重新挂回腰间。灯笼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玉佩上,石榴花的纹路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极了刚才那个公子的眼神。

“娘,过几日吏部尚书家的宴,咱们去吗?”江沐忽然问道。

“去,怎么不去。”柳氏道,“你父亲不在京中,咱们总要跟朝中的人走动走动,免得被人欺负。”她看着女儿,眼神里带着点期许,“听说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温文尔雅,跟你同岁,或许……”

“娘!”江沐红了脸,嗔怪道,“说这些干啥。”

柳氏笑了,没再往下说。女儿长大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她只希望,阿沐能嫁个安稳人家,一辈子远离朝堂的纷争,像在江南那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马车缓缓驶回将军府,窗外的灯笼一盏盏往后退,像流动的星河。江沐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模糊的光影,心里又想起那个月白锦袍的公子。

他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看着那么眼熟?

还有他最后那个背影,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要让她记住似的。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是萍水相逢,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可不知怎的,那月白色的身影,总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像灯影里的一抹执念,挥之不去。

沈辞回到杂院时,沈砚还在等他,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山楂上裹着厚厚的糖衣,在灯下闪着光。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糖葫芦都快化了。”沈砚把糖葫芦递给他,语气里带着点埋怨,却掩不住关切。

沈辞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却让他想起刚才江沐攥着玉佩时,嘴角那点没忍住的笑意。“遇到个熟人,多说了几句话。”

“熟人?”沈砚挑眉,“你在长安除了秦忠,还有熟人?”

沈辞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又咬了口糖葫芦。糖衣在嘴里化开,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一直甜到心里。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五年的等待,五年的谋划,终于要从暗处走到明处了。魏庸的棋局他要破,沈家的冤屈他要雪,而那个水绿色的身影,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重新拉回身边。

前路依旧凶险,魏庸的爪牙还在暗处窥伺,北境的蛮族也只是暂时蛰伏。可他不怕了,怀里的暖玉是烫的,心里的念想是满的,这就够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长安的灯会还在继续,灯笼的光映亮了半边天,像铺了条通往未来的路,漫长,却充满了希望。

而他的棋,才刚刚开始落子。这一次,他不仅要赢,还要把那枚最珍贵的白子,牢牢护在自己的棋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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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辞,沐风吟
连载中千屿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