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绾月对此不知所措,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韦延清瞥见,反而挑高眉锋,因方才苏成孚所言,心中不爽仍未过去,此刻冷淡着嗓音,脸色又难看了一分:“怎么?”
她看出他是生气,却也不知他为何生气,索性扭过头去,仍旧未用语言回应,只依照男女友人相见的礼数,弯唇行了一礼。
哪成想又不知踩到了韦延清的尾巴,他又冲了她一句:“不会喊人?”
张仲辅忙道:“才见过,又不熟,弟媳这般温柔的性子,已尽到了礼数,你别逼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绾月眼眶一热,正要说什么,那边苏成孚是个急性子,当即站出对着韦延清一顿狂骂:“反正我先前不认得你,也没上京,不知陈姑娘在此过得怎样,但我告诉你,你干的那些事我都清楚,既那般偏心另一个女人,何苦惹陈姑娘?”
“男人都三心二意,还要什么女人忠心!”
苏成孚又看了一眼陈绾月苍白的脸色,道:“都消瘦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是不应,是不敢应。”
韦延清见状冷笑,意味深长道:“这么快就知心了?”
似是讥嘲,漫不经心的模样并不慌张。那边张仲辅无奈极了,忙去拉过苏成孚低声提点道:“你就别添乱了,难不成他们夫妻两个,不比你了解实情?延清就这么个性子,陈姑娘不应,他不比咱们心痛?”
苏成孚这才意识到,韦延清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韦延清懒得再说,只是盯着陈绾月看,一点儿也不给躲避的余地。
煎熬之下,陈绾月笑了笑,轻声道:“见笑,家夫脾气较冲。早先我常听他提起大家,如今一见,一时倒不知该作何反应。”
众人又笑吟吟见过了一回。
似是都有意无意看出情势,以及韦延清粘在陈绾月身上火热的视线,张仲辅等人默默先去前面等待,只留他们二人在桃花林中。四下无人,韦延清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又或是饥饿的虎狼,直将陈绾月逼去树上。
退无可退,陈绾月惊得要往后倒,才靠在桃花树上,掉下几朵粉嫩,她的唇上忽然一凉,随即是又啃又吸吮的痛感。韦延清长腿一曲,顶紧她的膝盖,身子根本不能移动哪怕是一星半点。
过了好久,韦延清终于放过,撩开眼皮道:“去江南?抛夫弃子?”
“我哪来的子?”她还没缓过来,腮面胜似桃红,腿软只能靠着韦延清的托腰才能站住,声音轻得仿若一缕香风。
韦延清也昏了头,一味调戏:“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或早或晚,都得管我叫爹,孩子他爹,只能是我!”他压抑着喘气儿,急沉的语气有那么一瞬弱了几分,补充道,“除非你又后悔了。”
“……”
安静半晌,他消沉道:“陈绾月,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离开?”
再等等,只要再坚持半个月就好。
陈绾月咬紧嘴唇,没敢回答,她若张开唇,抽噎便止不住了。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对她的不舍。然而她也没办法回答,她知道他的不易,那般做也是为了两人的以后,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让她不安到根本没办法再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她颤着声回。
韦延清正要开口,那边忽然来了一人,说是陈义救下公主,已往这边赶来。
听到这话,陈绾月蓦地回过神来,降下动心,推开了身前的男人。她低眸微微一笑,习惯性道:“你去找公主吧,那么多人看着,她应该更需要你的安慰,待会儿你们两个一起回,也说得过去,不致使老夫人头疼。”
“你什么意思?”他气极反笑。
陈绾月直视他,平静道:“你没办法同时保护两个人。我和陈义一起回。”
“……”韦延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音威压,“你当真要嫁他?”
陈绾月皱了皱眉,没想回答,转身就越过韦延清走了下去。
然而不等她穿过那条溪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利刃入体的声响,随即响起了韦延清沙哑又阴冷的嗓音:“你若敢去找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陈绾月惊慌回过头,入目是男人手臂上的一片鲜血红色。
“你疯了?!”
韦延清骂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再一看,韦延清目眦欲裂,似是忍无可忍,几乎是吼道:“我若不为你,何必做这些顺承外人之事?我是迫不得已,你与那陈义,又是为何?你靠近他,可曾管我的心?”
她已顾不得许多,赶上前去,用手帕包住止血。陈绾月心还是痛得厉害,也在这时感触到韦延清的内心折磨,先前他从未向她有过表露,陈绾月看到的景况,大多是他游刃有余,仿佛深陷其中的言谈行事。连她也骗了去,陈绾月哽咽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
两人对立几时,僵持不下。
又过了一会,韦延清问起:“别的我懂,但有什么为难地方,是你宁肯辜负,也要与我一刀两断?”
陈绾月:“你天南海北地走动,我也不知你在忙什么,又有什么多正经的事。但凡你常在府中一日,多打听打听,还有什么不知的。家不成家,你又来质问我为何要抛弃恩爱,你可曾管过我的心?”
韦延清把眉一皱,道:“他们为难你了?”
“以前你不问,现在你也不必问。”
更何况,问题不止出在这里。若是简简单单的承应,谁也不必当真,她相信韦延清能够说到做到,可这是圣旨赐婚,即使他有办法解了与公主的婚约,难道还能神通广大到连她与陈义的也一起解除不成?
她再坚持,也架不住在此无可挽回之境,面临夫妻离心,还能以笑待之,权当无事发生。自成婚以来,她常以柔情知疼着暖,并没对他有过逼迫索要,然而有了外事,他忙起来,竟像树桩子走进丛林,迷路再也不来梨香院看她。
两人唯有的几次遇见,也都是有公主在,有他的父母亲人在,其乐融融,她生疏得仿佛是个外人。可事实上,即便是老太太认了亲,她也本就算是国公府客居的姑娘。
韦延清正要追问,西面走上来两人,一个是笑吟吟走去挽住韦延清手臂的李皎然,一个是跟着走上来的陈义。
“绾妹妹可有受惊?”
见状,陈绾月只是一笑,仍旧温声回了二人:“一切都好,幸未受惊。皎然姐姐呢?”
“我也都好,”李皎然扭过头去,看向不动声色挣开自己的韦延清,波澜不惊道,“二哥哥,幸而有陈少尹在,否则那起贼人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若得便,有空去陈少尹府上叙叙阔。”
明摆着的事实,李皎然只字未提。她给双方体面,他不救未婚妻,去救另一个女人的消息却会引来无数风言风语,不知会遭到怎样奚落。韦延清自觉有愧,便点了点头,与陈义互相见过。
陈义笑道:“这是哪里话,我也该感谢韦驸马才是。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和绾儿就不打扰公主与驸马的时光,那边蒋大将军和老夫人也等着,我们便先走一步。”
听此,陈绾月也没再看下去,同陈义一起下了山坡,辞别众人。
可巧的是,她不会骑马,只得走路。陈义便陪着她,命心腹小厮快马加鞭先回去禀报。
韦延清他们二人也下了山,四人再次聚在一处。
张仲辅等人皆已提前闻讯,先行逃走。
如今留下的马匹倒有不少,只是各个刚烈,不好掌控。韦延清道:“烈马识人,不熟悉的味道,一旦接触便会发疯。为免伤了公主与绾妹妹,不妨来时何样,走时亦何样,若觉不妥,到府前我们四人再下马步行即可。”
陈绾月瞥他一眼,只觉惊诧莫名。按照她的经历,若是以往她与公主面临同等困境,韦延清只会选择与公主共乘一马,丢下她让追鱼照管,何时这般争取过,竟要求还按照原先谁去救谁的路数。
想了一想,陈绾月并不愚钝,将目光看向了风度翩翩的陈义。
不过是因为陈义的出现罢了。
陈义对上她的视线,并未回答韦延清,而是坚定地先询问了她的意见。若陈义是个女子,陈绾月定会叫她一声知心姐姐,竟能体贴大度至此,实在世间难得。可陈义是个男子,想必哪个女子的终生托付给他,都能靠住。
陈义无疑很好。
只可惜,她先遇见的人,是韦延清。
但陈义是否深情,她却不能分辨。他聪明敏捷,处事圆满有边界,却也会为谁偏心,给那人足够的安全感。就像他察觉到她在韦延清这里受了委屈,即使两人并不相熟,他也会恰到好处地以未婚夫的身份偏袒她。
这是不是喜欢陈绾月不清楚,也可能只是他的君子之道,但陈绾月忽然松了口气。倘若结局无法更改,她嫁给陈义,可能也算个安稳。
她想通后,回了陈义一个微笑。
韦延清一直盯着陈绾月,此时看见,两人曾同床共枕,夫妻同心,他如何不知,她是抱着怎样决绝又无情的心态?
他瞬间猩红了双目,两拳紧握,高大的身躯仿佛在一阵风吹过后,仿佛将要向后倒下。
陈义得到回答,对着韦延清道:“韦驸马多虑,我与绾儿的事,不劳驸马操心,至于公主,殿下会骑马,并未麻烦过我什么。多谢韦驸马相告,我还不知,绾儿竟不会骑马,也是,毕竟陈大将军走的早,以后得空,有我在,她若想学,我随时教。”
李皎然笑了一笑,唇畔微苦,这下倒好,陈义的好脑子,连她也不放过。这不是打了他们未婚夫妻的脸,告诉她,韦延清并不知她会骑马,不过是知道陈绾月不会,也想与她同乘,才那般提议的么?
然她看去,男人的目光甚至是余光都未曾留给她一星半点,都在那位容貌动满京的陈姑娘身上。
陈义无意再多言。他依旧文质彬彬,倒也心硬,只当没瞧见韦延清的异样,补了两句:“也是,说来韦驸马也是绾儿的哥哥,不必担心,我与绾儿同乘就是。”
“也多谢哥哥当日成全,日后礼成,带绾儿回门,定唤你一声好哥哥。”
陈绾月越听越离谱,不知陈义是有意还是无意,忙出声道:“好了,咱们走吧。”
陈义也不纠缠,果真翻身上马,不曾想他形容柔美,身姿倒还矫健。迷人绰约。与这满山坡的桃花极为相配。他拉着陈绾月上马,两人飞奔而去。
李皎然心旷神怡,大松了一口气,即使心里仍有不快,但还是朝右边满心欢喜地看了过去:“二哥哥,我们也同……”
哪里想,回答她的不是一句话,而是韦延清的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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