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所料,有人想从内部瓦解北境军。
她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赵寻。”
“末将在。”
“让我们在北境的人,暗中支持李振将军。”萧青岚下令。
李振是北境军中资历较老、性格刚直、且对她较为忠诚的副将。
“但做得隐秘些,让他看似是靠自己的能力平息纷争,稳住局势。”
“是!”赵寻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让李振出面稳定局面,既能避免军中动荡,又能不让幕后之人抓住把柄说是她萧青岚在操纵指挥。
“另外,”萧青岚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准备一份厚礼,以本宫的名义,送去英国公府。”
赵寻一愣:“送给英国公?”
昨日宫宴上还针锋相对,今日就送礼?
萧青岚唇角微勾,带着冷意:“就说,本宫昨日宫宴上听闻英国公忧心国事,深感敬佩。特备薄礼,以表敬意。尤其是恭贺其幼孙即将满月之喜。”
她特意强调了“幼孙”二字。
赵寻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英国公的幼孙是其最宠爱的幼子所生,而他那幼子,正是兵部武库司的主事之一!殿下此举,既是表明自己已经知道英国公府与兵部的勾连,也是一种警告——你的孙子还小,做事留点余地。
“末将明白!这就去办!”赵寻心悦诚服。殿下这一手“因势利导,借力打力”,用得恰到好处。
是夜,英国公府。
陆擎看着长公主府送来的琳琅满目的礼物,尤其是那对专门点名送给幼孙的长命金锁,脸色铁青。
“她这是什么意思?!”陆擎一把将礼单拍在桌上,怒不可遏。
这哪里是送礼,分明是打脸!是威胁!
“父亲息怒,”陆文睿连忙劝道,“长公主此举,意在警告我们,她已知晓我们与兵部的联系。看来,她在京中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哼!知道又如何?没有真凭实据,她能奈我何?”陆擎嘴上强硬,心中却是一沉。萧青岚的反应如此迅速精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女人,不仅能在沙场征战,回到长安这权谋场,竟也如此难缠!
“那北境那边……”
“暂时……放缓。”陆擎压下怒火,“告诉那边,先稳住,不要轻举妄动。等风头过去再说。”他不能拿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冒险。
同一时间,谢云深也得知了长公主给英国公府送礼的消息。
他正在灯下书写奏疏,闻言笔尖一顿,随即继续运笔,脸上却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殿下学得很快。”他对亲随道。
这一手,既展示了能力,又表明了态度,还维持了表面上的体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足以让英国公投鼠忌器,暂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北境和她本人。
“这长安的棋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谢云深放下笔,吹干墨迹。
奏疏上,是他弹劾京兆尹救灾不力、罔顾民生的条陈。
他也要落子了。
景和元年,腊月廿五。
早朝之上,风云再起。
谢云深当众呈上奏疏,以详实的数据和见闻,弹劾京兆尹玩忽职守,致使流民得不到妥善安置,民怨渐起。
证据确凿,言辞犀利。
皇帝勃然大怒,当庭申饬京兆尹,并责令其戴罪立功,若三日内不能有效改善局面,便革职查办。
英国公一党想为其开脱,但面对谢云深列举的事实和皇帝显而易见的怒火,终究选择了明哲保身。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在讨论北境军务时,萧青岚并未如某些人预料的那样为北境军争取什么,反而主动提出:“北境将士久戍边关,确为辛劳。然军纪乃军队根本,不可松懈。臣以为,可派一员公正持重之大臣,前往北境劳军,并代天巡视,整饬军纪,以示陛下恩威。”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这等于是在皇帝本就意图插手北境军务的心思上,又加了一把火!她这是要自断臂膀?
此举连御座上的景和帝都愣了一下。
只有站在文官队列中的谢云深,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派谁去,如何去,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她这是要将挑选“巡视大臣”的主动权,看似交给皇帝,实则……恐怕她心中已有成算,或者,她相信有人会提出合适的人选。
果然,立刻有几位大臣站出来附和长公主的提议,并开始争论人选。
朝堂之上,又开始争论不休。
萧青岚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经过昨日的警告和今日的以退为进,英国公等人应该在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对北境下手。而派员巡视,虽然引入了变数,但也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介入北境事务的契机。
棋局已开,子已落下。
接下来,就看各方如何应对了。
散朝后,萧青岚走出大殿,冬日稀薄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谢云深从后面走来,与她并行了一段。
“殿下今日之举,出乎许多人意料。”他轻声道。
萧青岚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谢侍郎昨日教导,因势利导。本宫不过是顺势而为。”
谢云深微微一笑:“殿下天资聪颖,臣不敢居功。”
两人不再多言,在宫门口各自登上马车,各回各家。
马车驶离宫城,萧青岚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
长安的第一局,她勉强站稳了脚跟。但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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