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一路西行,夜里一行人宿在驿站,崔道恒看着屋里的阿迦,很有些头痛。

“你真要同夫人一起睡?”

阿迦点着头说对啊。

“你还是和我一起吧。”

他伸手过去拉她,她避开他一骨碌躲过去,很是坚定,“不,我要同夫人睡。”

茯苓见了发笑,劝道:“小郎君,无事的,有我们照顾着,不要担心。”

“不是的姑姑,我是不担心的,是怕她调皮扰着夫人。”

“夫人喜爱她,怎会扰着,小郎君不必担心。”

“你真不同我去?”他不死心仍要问一遍。

“不去不去。”阿迦摇着脑袋见他无奈,越发笑的开心。

扶光换了衣衫出来,茯苓说阿迦要留在这儿,她低下头看她,她仰着脸对她笑,手扶着桌案对摊开的妆奁好奇。扶光弯了弯唇说:“姑姑带她去梳洗罢,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又对阿迦说: “随姑姑去。”声音柔和,带着笑意。

洗漱好出来,阿迦裹在被子里,就在扶光胳膊下。“夫人好香。”她翕动着鼻翼轻声说。扶光在她身上轻拍,拨开她脸上碎发,叫她快睡吧。

她乖乖闭上眼,眼睫时不时动两下,扶光从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只是拍的越发轻柔。过了一阵,也没有多久,她睫毛动的厉害,扶光不免发笑,她睁开眼跟着笑出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

“睡不着?”

“师兄会给我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

“好多故事。”对上扶光好奇的眼睛,她道:“从前有个人很喜欢作画,有一天他在山下休息,遇到一个仙人给了他一只笔。然后回到家,他用这只笔画了一枝花,花就从画里飞出来了。”

她适当的停顿下来,扶光果然惊讶道:“如此神奇?”她点头道:“是呀,他画什么都能变成真的,这个事情被县令知道了,县令把他抓到县衙去,叫他画龙,他画出来的龙飞到云里下起雨。雨下了三天三夜,将田里的庄稼都淹死了。”

她又停下,扶光说然后呢。她流利道:“后来他被关到了监狱里,还好有那只笔,他就在墙上画了一只大鸟,大鸟从墙上飞了出来,他骑着鸟从监狱里的天窗飞走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就回到山里把笔还给了仙人。仙人说这不是他的错,不过还是把笔收了回来,后来这个世上就再没有能变成真的笔了。”

扶光点点头说:“好可惜,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还有么。”

“有。”阿迦有些苦恼地皱了下眉头。

“要睡了吗?是有些晚了。”扶光又在她身上轻拍起来。她瘪了瘪嘴,视线低下看着被子,过了一会儿说:“夫人,我想师兄了。”

隔壁屋中,卫翕正快速写完一封信交于苍壁。

“让邮差快马送去,不得有误。”

这封信是给率军(此前进京献俘的队伍)返程的将军樊胜,那是卫翕麾下干将。

“家主莫不是忧心幽州有变?”

卫翕收起私章颔首道:“我早先便有顾忌,义父的话叫我越发防备,眼下樊胜尚未抵达幽州,不如让他慢些脚程,若无魑魅魍魉自是最好,若真有人敢轻举妄动,我有樊胜在外,不至于太过被动。”

“家主说的是,樊将军一日不归,他们便会有所忌惮,家主正好拖得时间折返。贼人投鼠忌器,反会露出破绽。如此看来,樊将军真是要慢些走,我这便差人去送信。”

苍壁迅速离去,卫翕点着桌案,脑中仍在思索。幽州胡姓以康安两家最为壮大,胡姓间通婚频繁,根系缠绕。康家与李秀(前任幽州节度)互为姻亲,李秀病亡,原是筹谋类郦徐二人行事,让儿子李满(母亲康氏)承袭治权。可朝中圣旨以下,他又掌军,即便如此康家亦是掀起不小的风浪。他不愿寒心于其他胡姓,致使风声鹤唳,便只斩了李满与拥从的康家大郎康绍仪。

如今幽州尚未有消息传来,不知是真相安无事,还是静水深流。

他起身进去,崔道恒翻个身半做起来,叫他问:“还不睡?”

“不知道阿迦习不习惯?有没有给夫人添麻烦。”

卫翕笑道:“你操心也太过了,夫人喜欢她,那边又有嬷嬷在,哪里要这么担心。”

他走到铜盆前兑了水净手净面。崔道恒说:“表叔你不懂。兴许人家是客气呢,她开了口,夫人不好意思拒绝。”又恼道:“怎么这么不知羞呢。”

卫翕听了笑,搁下帕子道: “我是看你不懂,这些天夫人待她你都看在眼里,哪里是客气。况且阿迦年纪不算小了,她以后难道还要和你一道?这时候正好交于夫人,让她教导才最为合适。”

“我知道表叔说的对,只是我与她从小就在一处,还没有这样分开过。”

这时外面有动静,两人看过去,窗外一高一低两个人影。

“是阿迦。”崔道恒揭开被子穿鞋。

茯苓将人送去回转,扶光倚坐着问:“扰着那边了吧。”

“没,崔小郎君同使君都未歇下,小郎君怕是不放心,又叫我同夫人致歉,说阿迦不懂事。”

“是我太无趣了,不会讲故事。”扶光有些无奈,茯苓说:“阿迦很依赖崔小郎君。”

“她很机灵,我都有些怕她。”想了想道:“她这性子倒不像十娘。”

茯苓听了转过身去,她面上并无异样。

“等到了淮津,姑姑就南下吧。南边的产业布置起来,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事态平息总要走的。”

茯苓颔首,“我想七娘是有打算的。不过可要同使君商量一二。”

“自然是要的,我嫁他连累颇多,脱身时定也要他相助,我想至多不过一二年,我可不好占着使君夫人的位置太久。”

行程紧,卫翕有意加快速度,只是顾忌着两个孩子和女眷,歇下来的时间还是久些。即便如此,时有风餐露宿的日子。若在野外停下做饭,卫翕与苍壁便会猎些野物。若经水,还会挽起裤腿捞鱼来。两个孩子乐不思蜀,倒是少了旅途诸多劳累之感。

不过崔道恒叫卫翕抓住,说他弓马生疏。即便不从军,可强身自保也是要的。他父亲当年虽是个文臣,但舞的一手好剑,上阵杀敌亦是不虚的。是以歇息时,便找了一把轻些的弓让他挽,甚至给阿迦也做了一只弹弓。

他要崔道恒每日挽弓一百下,还要练拳。阿迦陪在身边,两个孩子动作滑稽,扶光她们便坐在一边看。连日下来,崔道恒胃口大了许多,人也黑壮了许多。

这日卫翕叫崔道恒射二十步外的树干,二人并排而站,卫翕取了自己的弓,他比他高了一个头,举重若轻,随意抬手箭矢迅疾如电正中靶心。他目中清淡,阿迦给力地拍手,眼中尽是崇拜。

这般风姿真是少有见到,利落飒沓,叫柳娘忍不住对茯苓道:“莫怪是击败契丹的常胜将军。我见使君这两下真是与京中那些花架子不同,看的我心砰砰直跳。”

卫翕收弓让开身位示意崔道恒来,一箭未中,力道够了,准心不够。

“肩平臂张,呼吸放缓。”卫翕一手搭在他肩上稳住姿势,一手调准。咻的一声,箭射出去竟是近乎射中。

“中了!中了!”阿迦一下蹦起来跑过去。

“自己试试。”卫翕下场后,崔道恒渐渐找到些感觉,阿迦见了便也缠着要他教。卫翕半俯下身环住她,包住她手,叫她盯着那树桩。“张开,三二一放。”那箭果真是分毫不差。她力气小哪里能挽动弓,不过是卫翕在射,可即便如此也叫她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阿迦欢呼起来,一扭头叫“夫人,夫人也来试试。”

卫翕有些错愕,这些日子他二人并无多少交流。虽是同行,但她身边婢仆环绕,若有事交代她身边姑姑出面即可,这样并无不好。

卫翕正要收箭当做不知,扶光却起身过来了。一幅紫色的鱼鳞裙,臂上松垂着杏黄帔子,挽着简单的高髻,显得脖颈越大纤长。她走的不急不缓,样子闲适。

卫翕叫崔道恒将弓给她,他自己那把太重,轻易挽不动。她挽起来,风吹起衣袖,她面上有种从容的淡定,身姿挺拔,极是好看。然而箭射出去,却是未及一半便掉下去插在了地上。

静了一瞬,崔道恒道:“准头够了,就是力气小了些。”

柳娘:“是啊是啊,七娘的力气小了些,不然定能中的。”

扶光放下弓,下巴微扬,从箭囊中又拔了一支箭。

这一回力气够了,却是擦着树飞走了。

卫翕摸了摸鼻子,想到以前围猎时便知道她箭术算不上好。

阿迦觉得没什么,建议道:“夫人叫使君教你,定能射中。”

崔道恒眨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扶光细眉微皱着,卫翕拾起箭囊道:“苍壁煮的羊肉好了,快吃吧,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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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忆
连载中宛丘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