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云赶忙掐着嗓子,敷衍着跟上的丫鬟。
“是的,少奶奶托我去外面买些东西。”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是刚到长安城吗?我带路也方便一些。对了,我叫闻惜,叫我小惜便是。”
苏小云当然不会选择跟这位丫鬟出去,正想着该怎么脱身,她却直直越过门槛,跟到身边开始喋喋不休。
“我告诉你啊,这长安城分为万年县和长安县,要买东西的话就是去商铺。商铺分为西市和东市。要说货物,当然是西市更好,因为在外和胡商往来,有钱了货自然也更好。”
丫鬟说起这些时沾沾自喜,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懂得很多。
苏小云收起麻烦的心思,既然她喜欢这样喋喋不休,那倒是也方了她的便,便想多套几句话出来。
“那锦云商会,你可听闻?”
“锦云?”
闻惜眉毛舒舒,背在后面的手垂下来,“昨天少奶奶提到的商会是罢。其实夜明珠是在荔枝之前的订单。锦云在荔枝事件后失了信用,多亏锦云家公子才得以不背下巨额债务。”
苏小云在心里暗笑的同时,猜想小惜估计是忙着做“地主”,忘记了“主人”交给她的任务。
竟然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这样的秘密,可不是个丫鬟该知道的。
苏小云装作不知道一样,依旧用伪音问道:“那之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爷说他另有打算。”
“哦?”
她倒是好奇李妙有何打算。
到了坊市,西市要走好远。
碍着早年习道,苏小云倒不会因为这几步路就叫累。
闻惜倒是很快就气喘吁吁,看过来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吃惊。
苏小云没有忘记她得演好才行,也装作累的样子喘上几口气。
西市最繁华的地带空了一间商铺,拆下的门牌靠在没了窗纸的窗边,上面依稀可见“锦云”大字。
她今天来其实只是碰碰运气。
说好要为养父查案,但因为早就过去了十多年,一些细节早就已经灰飞烟灭,已经无从下手。
只能盼望着荔枝案和夜明珠案和当年的内奸有些关联。
而且政治和经济其实密不可分,从这里下手也不奇怪。
没打算直接光明正大地进锦云,她选了隔壁一家看起来豪华的商会,走了进去。
到了门口,却见闻惜稀罕道:“少奶奶叫你来这?”
苏小云抬头看去,却见到招牌上写着“檀香胭脂”。
她倒是没注意走的是一家胭脂店,怪不得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香气。
檀香家的胭脂苏小云也有耳闻,在婚前和其他家族的茶会上,就有人说这家最好,城里的贵妇都爱用,是极品。
她也明白闻惜在暗叹什么了,刚嫁进武王府的第三天便来奢侈品店,不就像刚进城的黄毛丫头,没见过稀罕吗?
碍着已经在府上撒了谎,也不能现在就收口。
她选择了最有面子的说法,“只是叫我来看看。”
“武王府的夫人上檀香家,哪有看看的道理?你是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只是看看便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少爷舍不得让妻用最好的胭脂?”
苏小云腹诽真是好生麻烦,脸上陪着笑道:“小惜你说的是,那交由你来选可好?”
闻惜拍拍胸脯,领着她进去。
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后院有一女声喊道:“今日打烊。”
苏小云正觉得奇怪,又听见一阵喧哗和东西摔落,再来就是闻惜喊:“檀姐姐,是我闻惜。”
“我管你是谁,今日打烊!”
这次变成了一股雄厚的男声。
闻惜蹙着眉往后院走,却又有一个淌着汗的脑袋探进来。
闻惜见了一惊,问道:“夫人,姐姐呢?”
“你姐姐有事。”
“后院是?”
“抱歉小惜,今日真的不便营业,改日再来罢。”女人的视线落到苏小云身上,她继续说:“这位?”
“少奶奶的丫鬟。”
“那便是得罪。改日上门,檀香家必然有礼赔罪。往后再送一套最好的胭脂上门,还望少奶奶息怒?”
女人歉着身子退到后院,里面又是一阵喧哗。
闻惜带着她出了铺子,又很快就有一个人影过来关了店门,阖上窗子。
苏小云觉得不对劲。
才是巳正,哪有打烊一说。
“今日怕是买不着胭脂了。”闻惜好像有些遗憾。
苏小云本来就没有打算买,仔细想想后院的动静,那是翻东西的声音。
里面男人的声音很雄厚,一点也不像商人该有的圆滑尖细。
当然不排除是练家子的嫌疑,不过刚进去时,她闻到一股子动物身上特有的膻气。
商人行商虽然不免得和骆驼打交道,味却不该这么重,况且今日也早就过了交货的时间,就算有也早就散了。
想起李妙说的后院一切都由你掌管,她接过院子里的生意,才知道圣上赏过一庄子收益给李妙。
货礼恰好有玉石之类,便赶忙又钻进一家玉铺。
“兑器还是兑钱?”一个嘴上留着长长胡须的男人迎上来。
他的视线放到身边的人身上,又打了声招呼,“这不是...”
“咳咳!”
闻惜赶忙咳嗽两声,店主明白的笑笑,又对他扬了一下眉毛,似乎是在问,有何贵干?
如果是看她来了,派这么一个脸熟的丫鬟,是不是太蠢了?
苏小云一时拿不准武王妃的主意,但现在还有要事。
“兑器。少奶奶从小便是修道,这次下山苦于没有神像,便想打一对挂饰,日常念经用。”
“玉要瑕...?想比是最好便好?”
苏小云明白这商人是想敲诈一笔。
她多多少少见过些玉,再加上记者那句“她的脸面便是武王的脸面”,指了一个后面上等偏下的样品,说道:“用那块料子便好。”
“你眼光还不错嘛。”闻惜从刚刚就害羞得没有说话,现在终于找了时机插嘴。
谈好价格,眼看着就要留下货据,她漫不经心地问道:“锦云家的货,据说很好?”
“他家?”男人摸着胡须尾部,摇了摇脑袋,“运气是好。”
“运气好?”她重复一遍,男人写着货据说道:“早些年攀上位贵人,恰逢边疆解放,走了运才得以飞黄腾达。”
“但好赌之心没改,家财赔了个精光,近几年都是苟延残喘,不然怎会打荔枝的主意?日后来取。”
男人给了张单据,便是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苏小云赶忙道:“哪位贵人?”
“还能是哪位贵人?当然是朝里的贵人。”
闻惜跟着她走出来,问道:“问这些干嘛?”
苏小云不说话,远眺着锦云家门口,想了很久,又快步走上西市道上,混入人群便。
绕来绕去,闻惜拉住她问去哪?
她不回应,等到驻下脚步,闻惜擦着额头的汗不耐烦,“到底是去哪?”
“嘘。”
她竖起食指,扬着脑袋往那边示意。
那里是檀香家的后门。
“看这个做什么?”
“我问你,你可曾听过刚刚的第二声的叫唤?”
闻惜晃了晃脑袋,“不曾听过,但是商铺往往客流很大,有旁人也不奇怪。”
“但是空气里有马尿骚味,再加上那个只有军人才该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嗯?”闻惜歪过脑袋,稚嫩的脸蛋多了些疑问。
“胡人。”
“西市有胡人最不奇怪。”
苏小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示意闻惜闭上嘴巴,潜伏在暗处。
时间过了有一刻钟,女孩快站不住了,恰恰也就是这时,有位便装的壮汉从后门进去。
她屏住呼吸,捂住闻惜的嘴巴叫她别出声,示意女孩再看,大概还有三位同样着装的男子进了后门。
没过多久,一个马车出来,看似车夫模样的胡人坐在车头,后面是几个货箱,周围左右坐着三个人。
苏小云见他们走远,才对闻惜道:“你可见过这样的胡人?”
“西市有什么样的胡人都不奇怪。”
“但是这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成群结队,可就奇怪了吧。”
“也可能是护卫...”
苏小云对这方面的嗅觉最是敏锐,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惜说的也是没错,西市靠外贸发家,又是专门通边境的商队,有胡人护卫自然是不奇怪。
但这还不是外贸的时间,这一队看起来就要出城的货物往哪运?
外贸胭脂更是少数,也用不着好几箱往草原带,倒不如多来些铁器,更有赚头。
苏小云对着闻惜说出推理,再次绕到檀香家前门,叩响门来。
里面没有声音出来,她尝试着拉门,门竟然没有栓上。
刚刚来的时候店里是有货物的,商会不会犯这种错。
警惕三分,她挽起袖口。
“小栖?”
苏小云反应了两下才意识到是叫自己。
再次示意女孩别出声,闻惜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后院走去。
后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推开门来......
落叶被春风卷起,四合院里只有右侧一道门吱呀着晃,细细听着,还有一人在抽泣。
蹑手蹑脚往那边走,苏小云下意识护住闻惜,扶住木门......
猛地一下推开!
屋子里的床铺坐着的赫然是刚刚的老板娘,她的嘴被一块布勒着,床下是一位同样被绑着的昏迷男子!
女人惊恐地望着她的背后,她忽然意识到,当时马车走时上面只有四人!
去了四个,至少该留一人看管。
那也就是说,这院子至少还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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