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真的劝解对晁灵云来说毫无用处,她忍不住内心的怨愤,沉声质问:“你现在说这些,让我怎么能想得开?”
绛真无奈地望着她,叹道:“我就知道你会想不开,才一直瞒着你。”
“你就不该瞒着我,”晁灵云愤然打断她,“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了这种事。”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都已经为光王生儿育女了,知道的越多你越难受,不是吗?”绛真也有点恼火,直接戳上晁灵云的软肋,“我一早告诉你真相,难道你就能与光王撕破脸,重回大人麾下?别和谁赌气,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晁灵云哑口无言,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往外走。
绛真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心底一慌,脱口道:“灵云,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为你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是背叛大人了。”
晁灵云脚下一顿,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咬着牙快步走出了客堂。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了绛真的心,绛真不好受,她的心也一样会疼。
绛真在不能违逆大人的前提下,选择替自己隐瞒李怡的所作所为,已是尽足了姊妹情分,这些她都知道,可她心中就是有一团郁卒像火在烧,不知道该往哪一处发泄。
晁灵云登上马车,无力地靠着车厢发了一会儿怔,突然吩咐侍儿:“我要去教坊。”
侍儿有点奇怪地问:“娘子不回光王宅?”
“先不回,你差人回府说一声。”说罢她放下车帘,不再出声。
等晁灵云赶到元真娘子宅,宝珞也已经回来,见到她不免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们,颍王那里怎么说?”晁灵云紧张地问。
宝珞面色一僵,板着脸道:“他说,他不许我插手这件事,一是李宗闵这个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二是宋尚宫和郑中丞都不值得他出手。”
晁灵云光是听宝珞转述都觉得这话太刺耳,不由蹙眉道:“颍王真这么说?”
“嗯。”宝珞垂下眼,冷冷道,“我本想问他,这事换成是我他救不救,又觉得太自讨没趣。”
晁灵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握紧宝珞的手,以示安慰。
“谢谢你,”宝珞苦笑了一声,沮丧道,“还是你有福气,光王那样稳重的君子,才值得托付终身。”
晁灵云摇摇头,低叹道:“我倒觉得,颍王是个坦诚的人。”
宝珞微微一愣,觉得她这话说得有点古怪,不安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晁灵云不便多言,打起精神提醒宝珞,“现在不是我们自怨自艾的时候,师父那头可得盯紧点,免得她也像郑中丞一样冲动起来,把自己搭进去。”
“哎,你说的对,我得把师父看紧了。”晁灵云这么一说,宝珞顿时紧张起来,立刻拉着她去找元真。
此时元真娘子刚从宫中回来,正坐在厢房里擦拭宝剑,一见到自己的两个徒弟,终于忍不住凄然落泪:“我辈真是命如草芥……”
晁灵云和宝珞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悲怆的一面,慌得跪在她面前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跪什么,快起来,”元真娘子收起宝剑,含泪道,“郑中丞和宋尚宫一样,也被打入了诏狱……”
“那不是凶多吉少!”宝珞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嚷嚷起来,“就算宋尚宫死罪难逃,郑中丞只是去求情而已,圣上为什么连她也要问罪!师父,我想不明白……”
“圣上平日看着你我都是眉开眼笑,好像没有我们解不开的忧愁,可一旦涉嫌干政,就如此翻脸无情……过去我总是把‘伴君如伴虎’挂在嘴边上,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把这些话当真。”元真手按宝剑,怅然感叹,“我跳了这么多年剑舞,一向以侠气自负,难道事到临头,却要做个懦夫吗?”
晁灵云和宝珞听见元真这句话,皆是神色一凛,谨慎地问:“师父,你打算怎么做?”
“士为知己者死,就算身为女流,也不能辜负了‘义气’二字。”元真看着自己两个弟子,缓缓道,“我打算入宫面圣。”
“师父!”宝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转瞬却冷静下来,毅然起身,“好,我跟师父一起去。”
跪在地上的晁灵云浑身一震,抬头望着宝珞,讷讷说不出话来。
宝珞走到元真身旁,见晁灵云还愣着,连忙叮嘱:“你快回去吧,别替我们担心。教坊里的风波毕竟与你无关,不要胡思乱想,耽误了正经的家事。”
“不……”晁灵云轻轻摇头,沉默片刻,忽然扬声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你……”师徒二人震惊地瞪着晁灵云,宝珞尤其惊慌道,“你疯了?你这有家有口的,不要胡闹!”
“就因为有家有口,和你们做一样的事就是我胡闹吗?”晁灵云苦笑一声,起身走到元真和宝珞的面前,极为郑重地说,“师父,哥哥,我不想变成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
厢房中安静了一瞬,宝珞还想劝阻,却被元真拦住。
“好徒儿,真不愧是我元真的弟子。”元真赞许地笑着,伸手拍了拍晁灵云的肩。
“你真是……”宝珞唏嘘了一声,随后心一横,豁出去道,“好,大家结个伴,同进退!”
师徒三人相视而笑,一同走出厢房,张罗仆从备马。
候在房外的侍儿一脸惶惑地望着她们,追着晁灵云问:“娘子,你这是要上哪儿?”
“你先回去,告诉光王一声,就说我要陪着师父入宫一趟。”晁灵云交代完,顿了顿,又道,“我不知何时才能回府,让他别等我。”
说罢她不再理会惊慌的侍儿,跟着元真和宝珞一起跨上骏马,策马出宅。
三名女郎鲜衣怒马,如奔腾的彩云般驰出教坊。
一身光芒如金,耳畔是飒沓的马蹄和呼啸的风,同生共死的伙伴就在身侧,如此意气风发的感觉,她已经太久不曾体验。
晁灵云骑在马上,心像浮在云端,只觉得轻盈散朗,无拘无束。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也许对错这种事,只有李怡那样的人才会去判断,而她此刻只想听从内心,只想做回原先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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