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璋立刻恭敬地向女巫俯首一拜,口中念念有词:“区区今日前来拜见神女,求神女为区区祝告神明,指点迷津……”
女巫在缭绕的香烟之中低下头,目光落在吕璋身上,悠悠叹息了一声:“郎君有鲁班之工巧,奈何搦管操觚,为士林传笑?”
这一语戳中了吕璋的心病,他瞬间瘫坐在蒲团上,鼻子发酸、眼含热泪。
灵!太灵了!知道他从前做过木匠的人,放眼长安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蜀巫事先绝不可能知道!一举改变命运的时机,也许就在今日了!
“神女果然无所不知,神力非凡!”吕璋满脸崇拜地奉承,迫不及待地央求女巫为自己占卜,“区区身在迷途、进退维谷,已是苦闷多年。求神女今日大发慈悲,为区区卜算一下未来,指出条明路吧。”
女巫听罢久久不语,就在吕璋疑心自己快要被她拒绝时,女巫终于抬起手,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银铃:“吾会解梦、扶乩,可为郎君解忧除妄,瞻望未来。”
“多谢神女!”吕璋激动地道谢,待女巫登坛落座后,才紧张又期盼地开口,“区区昨夜刚好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神女可否为区区一解?”
白衣女巫盘腿坐在法座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吕璋,轻轻点头:“郎君请讲。”
吕璋得了允许,便开始回忆自己的梦境,缓缓道:“昨夜区区梦见自己在爬山,山坡很陡很长,爬得可累了。”
“梦见上山者,所求皆得。”女巫轻摇手中银铃,毫不犹豫地断言,“此乃吉兆。”
吕璋一听是吉兆,不由心花怒放,喜滋滋道:“多谢神女吉言!区区在梦里穿过山林,走到半山腰,看见山上种着好多茶树。”
“梦见山林中行者,吉;梦见茶茗者,吉。”女巫手中银铃“叮铃”一声,再次解释。
“如此多的吉兆,看来区区这次一定能心想事成。”吕璋越发喜不自胜,追问,“区区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请神女明示。”
女巫低垂双眼,摇了一下手中银铃,从容低语:“待吾为郎君扶乩,请金天王亲临此地,为郎君降谕。”
“多谢神女!”吕璋立刻又是虔诚地一拜。
下一刻,却听银铃一响,女巫正色吩咐:“请闲者退散。”
坐在坛下的绛真听见她的逐客令,抿着唇偷偷一笑,以为晁灵云这是想与吕璋说正事了,便顺水推舟地告辞:“信女遵命。”说罢肃拜离场。
一时室内只剩下女巫与吕璋,二人之间隔着朦朦胧胧的香烟,静谧中更显庄严。
吕璋满怀期待地等候神谕降临,眼巴巴望着乩坛上的女巫,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见女巫抬手摇了摇银铃,这次铃响三声,她扬声召唤:“有请副鸾。”
下一刻,一位身形高大,同样以面巾蒙面的黑衣男巫悄然入室,看衣着打扮,应是女巫的副手。
副鸾先在坛下对着女巫拱手一拜,随后登坛,与女巫一同来到沙盘前坐下,将乩笔固定在一个丁字形木架的尾端上,使笔尖插入沙盘。
女巫与副鸾各自以一根食指扶住木架丁字形横杆的两端,双双闭上眼睛。这时女巫口中开始喃喃低诵咒语,直至半炷香之后,只听她口中骤然高声道:“金天王来也。”
与此同时,插入沙盘的乩笔开始缓缓移动,在沙盘的细沙上画出复杂难解的字符。
此时女巫已被金天王附体,正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坐在她身旁的副鸾则睁开双眼,盯着沙盘中画出的字符,朗声唱读:“西市寻踪,以茶救渴。声如雷,瑕在眉。”
坐在坛下的吕璋听得不明就里,等到女巫结束了扶乩,缓缓睁开双眼之后,才恭敬地开口:“区区不才,这神谕实在是听不明白,还求神女解惑。”
“天机不可尽泄,吾只能稍稍点拨郎君,”女巫命副鸾将誊写好的神谕交给吕璋,语气神秘地低语,“郎君若要心想事成,还需找到命中贵人。此人应在西市,也许与茶有关。”
“多谢神女指点,”吕璋用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神谕,反复看了几遍,激动地问,“这‘声如雷,瑕在眉’一句,是不是在暗示那贵人的音容?”
悟性不错!晁灵云在心中偷乐,脸却一本正经地板着,故弄玄虚地说:“郎君莫再多问,请回吧。切记此间机密勿使他人得知,否则功亏一篑,追悔莫及。”
“神女放心,区区若对外泄露一句,就让区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吕璋一边赌咒发誓,一边将神谕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在付过一笔可观的酬金之后,吕璋千恩万谢地告辞。晁灵云与副鸾一同留在内室,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随后她探头探脑地走到大堂,确认绛真已经领着吕璋离开,这才扯下面巾,大笑不止。
一直蒙着面的男巫这时终于也摘去面巾,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含笑凝视着晁灵云,不是李怡还能是谁?
“哈哈哈,我厉害吧?”晁灵云蹦到李怡面前邀功,红润的面庞如桃花般娇艳,“那吕璋一定会去西市找赵缜,殿下信不信?”
“信。”李怡忍俊不禁,看着长发过膝、白衣如雪的晁灵云,由衷赞道,“你真是一把装神弄鬼的好手。”
晁灵云此时兴奋过头,没大没小地抬手拍了一下李怡的胸口,拿他打趣:“你也是呀,副鸾。”
李怡无奈苦笑,从袖中摸出一根犀角发簪,束起自己披散的长发:“我看你今日应付得游刃有余,何必硬扯我来帮忙?”
“扶乩可不得两个人嘛,我帮了殿下你的大忙,殿下才出这么一点力,有什么好抱怨的?”晁灵云说着说着就转悠到金天王神像前,伸手从供神的饾饤上拿下一个桃子,塞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大赞,“好吃!”
她一边大嚼一边又拿了个桃子,慷慨地递到李怡面前:“殿下也尝尝,放心,我洗过的。”
李怡接过桃子,瞧着晁灵云馋猫般的吃相,便也咬了一口,却立刻皱起眉,十分怀疑自己的桃子与她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滋味,不禁嘀咕了一声:“属猴的。”
“嗯?”晁灵云纳闷地望着李怡,不懂他为何不叫自己的名字,却要叫她的属相,“殿下叫我?”
“对,”李怡望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娇娃,知道自己此刻想提的问题不合时宜,却终是忍不住问,“领吕璋来这里的那位女郎,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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