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满堂宾客人群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些声音传将过来,阙扇之后季棠面容上并未有什么变化,昨日翟奕被爹叫走良久,晚间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将喜袍搁置在房中,无论自己怎么劝说就是不肯今日同自己拜堂。

端坐在中堂中央的季柏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脸色已然不大好看,他冷眼扫视过去,人群里议论的几人看到他的目光,或是借着人往后躲去,或是抿起嘴来,总算是缄口不语了。

司仪一声嘹亮的声音惊醒众宾客,彻声大喊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宋亰仔细扶着季棠慢慢双膝跪在摆放在新人面前的红蒲团上,朝着中堂最上首的天地君亲师叩首,玉汝也端着盘中的玉圭向前礼拜。

“二拜高堂!!”

季柏如今看着女儿出嫁,眼框一阵阵苦涩,养育这么多年的女儿,此刻已然出嫁,他一颗在心里终于悬着二十几年的心,五味陈杂,多的是不舍和满眸的担忧。

这二十几年来,他战战兢兢护着女儿长大,唯恐女儿受到任何的委屈,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承欢父母膝下,唯独棠儿才刚出生便与夫人阴阳相隔,说来都是他的错,当年若他不执意去北境,也不至于让夫人担忧受惊,才刚生下棠儿便撒手人寰。

他虽给棠儿无数的溺爱,任由她自我成长,可他终究明白,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多么孤独与独立,季柏酸涩的眼眶里不知道洋溢的是不舍,还是来自老父的欣喜,若有所失的感叹道:

“夫人啊! 你看看我们的棠儿,今日出嫁啦。”

季柏原本还担心翟奕今日会借机生事,虽说他把翟奕叫过去存了别的心思,既然两人势必要成婚,那他翟奕便不能置身事外,前些日子道士所言,季柏自此又担忧了好几日。

昨日翁婿两人所谋,唯有他与翟奕两人知晓,季柏用铁锹铲开泥土拨到旁边的角落,等到东西放入坑洞中,复又将泥土盖回三尺之下,两人看着东西埋入土中后,各自便转身离去。

这般看来翟奕总算是识趣,女儿大喜之日,他连忙笑容满面地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伸手做扶状笑着说道:“快起,快起来。”

“夫妻对拜 !!!”

季棠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有些深沉,心中心思缜密,她垂眸微微弯腰向着系在红绳对面的玉圭盈盈一拜,翟奕从此便是她的夫婿,此刻起她与翟奕便是生则同眠,死则同穴的夫妻,天地为证,阴司可明。

司仪凝聚着他胸腔中的气息,朝着门外长长大喊道:“礼成,鸣炮-----”

中堂里的众人见状,也都笑着声呼:“恭喜,恭喜,”

鞭炮声响,新人礼成,夜色袭来,灯火通明,随着一声大喊酒席开宴,这外间宾客落座,言语敬酒,小孩在府苑里打闹嬉戏好不热闹。

新郎虽未出现,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吃酒,他们一个个在席间相坐,手持好酒,彼此站起身来,熟稔地向对方敬酒,宾客品尝桌上的美味珍馐,高谈阔论着各自的乐趣。

宋亰则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季棠送往新房去。

娄欢作为翟奕的好友,新郎虽说不在场,他在公子哥们的拉扯中早已被灌上几杯酒,看着翟奕成婚,作为兄弟,他打从心里地替翟奕高兴,面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一杯杯地豪饮喝入腹中,。

中堂里坐着的季柏,在新人拜完堂后,仍是满脸心事重重,端着酒杯朝长叔季筠敬酒,徐徐说道:“长叔,我不敢赌啊。”

季筠默默捻着胡须,端着酒杯慢慢回道:“如今二人已然成婚,你不如放宽心些。”

两人唯有相视一笑,各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片片爆竹声响,季府高朋满座,席间喧热,一直在后院待着的翟奕却未能感觉到任何喜悦,脸上愈发愁云密布,昨日季老爷所说之事,让她苦闷良久。

在季府里修养数日,翟奕扭伤的脚已然能够正常走动,见他想要站起身,一旁的婢女连忙来搀扶,翟奕放下手里的书,从书桌后站起来朝着外间走去,挥手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晚间,月入当空,宾客陆陆续续各自归家,季棠静静坐在新房里等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来,自从翟奕醒后,一天里总是反反复复说要走,翻墙闯门,吵闹惹事,顶撞阿爹,不满她的管教。

季棠知晓翟奕的脾气一时难改,只让人不要搭理她。

翟奕腿伤刚愈被关在季府里无法出去,她闹过后觉得没趣,便和书待在一处,也不和谁说话,就与书为伍,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书房里呆着。

这么晚,不用多想,这人肯定又是躲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她最近老是倔什么。

季棠自己伸手扯下头上的盖头,起身去书房寻人,等她迈步走进门去,原本此刻应该呆在书房的人,早已不知道去哪里。

“人呢?”

季棠登时脸色不悦起来,面色怒道:“翟奕,你居然又敢跑。”

“姑爷说他想自己走走,不让我们跟着,”

“还不去找,”季棠朝着人说道,今日晚间宾客众多,她莫不是趁着人多溜出府去。

“还站着做什么,快去找啊。”

玉汝见季棠的脸色很不悦,但也不忘轻声道:“小姐,说不定人没跑呢,”

季棠迟疑凝眸,转身追问道:“你知道她在哪?”

玉汝想起自己傍晚时分,她前去库房取东西,穿过回廊的时候,看到个人朝着酒库去了,身形倒是有点像翟奕,便道:“晚间我看到好像是朝酒库去了,但并不确定是不是他。”

季棠闻言又往酒库处赶来,亲自带人将酒库周遭,里面,藏酒的各处仔细的搜找几遍,连空置地酒缸里都一一查验,就是都没见到人。

她从酒库出来便站在门外台阶下思考,脸色越发难看,习惯地往前走几步,正要喊人去府外抓人,只听到头顶角檐上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突然间一个酒坛子从角檐上直接砸滚落下来,有人险些在大婚之夜行凶。

玉汝看到空酒坛径直落向季棠站立的位置,连忙出声提醒大喊道:“小姐,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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