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叫方请,怎么啦,吓到你的话我去把他喊过来赔礼道歉!你别说,我也被吓到了,那老虎,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卫青说着把刀还给了长廉。
长廉接过刀,擦拭后放回了特制的皮袋里,轻轻摇头道:“没事,的确精彩。”
当下灯光暗了下去,这是幻术师要退场了。但是那人还没来得及退下去,四围的楼上一圈一圈灯笼亮起来。
寻着灯光望去,最顶上是卷成花状的红绸。老宾客都知道,这红绸出现时,本该是一圈一圈如花绽放。但今日的红绸是掉出来的,显然是背后操作的人不熟练。那红绸做的花在上面晃晃荡荡,极不雅观。
忽而,不知从哪一阵风吹了过来,长廉从这梦中陡然清醒了。
此后的许多年里,长廉不断地回忆起那个场景,生怕遗落了任何细节。
红花抖了几下,猛地散开。一个女孩抓着红绸的一端荡了下来,说是荡,更像是飞。仿佛她原本就有羽翼,不必借助红绸也能飞下来。女孩被巨大的红绸淹没,舞台中心只剩下杂乱堆积的红布。但很快,布里探出一个脑袋。
女孩从布堆里钻出来,理了理裙摆,紧接着一个响指打破了寂静,而后身后巨大红绸猛地起火。火光撩上去,化作新叶落下来。
在巨大的欢呼声中,女孩用清脆的声音道:“你就是方青?”
方青含笑道:“正是在下。”
随后有鱼落了下来,女孩抬头,长廉顺势望过去,是白天的程凯:“风羲回,我让你耍老子!”
鱼还未砸在台上,被方青用幻化出的水帘笼住,长廉可以清楚的看到鱼在水里游。方青旋即收在了竹篮里。篮子并不漏水,那些鱼变得极小,在里面游。
台上一片叫好,风羲回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这里等我。程凯!你下来!”
前半句是对方青说的。
“有本事你上来!”
“你等着!”
“姑奶奶啊!别闹了!”卫青连忙去拦。但是风羲回已经抓了一边垂下来的流光锦,飞踏上去。
还没到上面,程凯忽然被畜生扑了下来。
华清楼内几百人,全都看着那怪物把人扑倒,用它看起来瘦弱不堪却畸形的手去抓程凯。
方青一刀划过,畜生硬生生被切开了。
“是妖!”楼内忽然有人大喊。
对神遗来说这是一刀一个的畜生,但对常人来说,这是咬起人来不要命的怪物。楼内一时喧闹,人们拥挤着出去,却发觉外面已经被妖占领了。
鲜少露面的榻月这时出现封上了门。
一时间楼内楼外乱哄哄的,方青赶紧上台稳住局面:“都是稷下的人,大家都是神遗,不要慌乱!外面的东西不可怕!”
有人嚷嚷道:“那你去把它们都杀了!”
“是啊!你去把它们都杀了!”
一下子又变得嘈杂不堪。长廉被吵的头疼,但还是在人群里努力找岱极的身影。
“好多!”风羲回到了窗边,望了眼外面的畜生,惊呼出声。
这时一个男人飞身上去,倚在窗边看了眼外面,不由得皱了皱眉。
“金天大人!”忽而有人喊到,显然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长廉看了一眼,那人身形稳健,着一身黑底金领的衣物,干练至极。戴的斗笠边缘也镶了金片,锐利程度看起来可以斩铁。
恰这时,几个人都往上边去了,有人踏叶,有人水遁,还有人大跳几下,一时上面聚了四个人。
“五行司!”有人喜出望外地大叫。
五行司乃是稷下学子中的佼佼者,各个领域各取一人组成。那几位沿着窗口出去了。
长廉则还在找着岱极。这里太吵了,又吵又挤,他想赶紧回去,却还没找到岱极。于是他往前走着,虽然不知道去往何方,但他往前走着,全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街道上挤满了畜生。那是四肢过长的妖物,永远弯曲着垂在身体两侧,双目无神,面色枯槁,双手犹如干枯的树枝,仿佛踩一下就会“嘎吱”地响着断掉。这样的妖物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缺乏基础的判断能力,只会依靠基础的动物本能行动。尽管外形上更像人类,但其行为特征更像是野狗。
不知为何他们聚往华清楼,也许是找着那块石头的味道来的。
楼外,四个人各守一方。
东边金天踏刀而出,鹤立于刀柄之上。百把金刀凌空而立,齐齐坠下,而后扫过街道,这一面众妖被绞杀。
西边林东君聚叶成怪,叶片凌厉,有如金石,万叶呼过,片甲不留。
北边冯余聚云成雨,雨点落下,化作冰霜,斩杀了妖邪。
南边姜圭最为朴实,畜生站立的地方直直陷下去,而后翻成新土,姜圭皱眉看了看泥泞的土地,不一会,下面又把地砖吐了回来。
奇怪的是,畜生似乎都聚在这里了。不进屋伤人,仅仅是挤在街道上冲击着华清楼。
华清楼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么?金天猛地反应过来,真正的妖,原本就藏在楼里。
他平时都会对有灵力的人格外注意,但今夜华清楼尽是神遗,他自然而然的忽视了,那些神遗里,藏着控制这些畜生的人。
金天正要回去时,却看到河流里爬出了一头狰狞的东西。
华清楼的灯笼大都熄了,仅有几盏留存。灯光昏暗,人生嘈杂。
长廉向前走着,慢慢发觉不对劲,似乎是被人下了药,又或者是幻术。这里的神遗很强,长廉三年前中毒后,很少受毒影响了,低阶的幻术也影响不了他,这里藏着个神遗,很强的神遗。他在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影子里找着岱极。
风羲回也从上面跳了下来,她一眼看到了不对劲的长廉。
风羲回越过人群去找长廉,发现有人和她一样在拥挤的人群里往长廉的方向去。
她身形较小,在人群里穿梭起来较快。长廉却还在人群里不知方向地走。
风羲回感觉好遥远,太遥远了。她曾经穿越万里荒原,而今想来也不过一瞬。她一时分不清,在人山人海里穿梭和穿越荒无人烟的大漠到底哪个更煎熬。前者看着目标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后者毫无目标则万年也是一瞬。
终于,终于近了。
风羲回终于到了长廉面前,长廉却直直倒了下来。温热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裙边。
长廉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比他矮了快两个头的风羲回,慢慢跪了下去。
风羲回想起那个寒风呼啸的地方,想起白色尾巴的牦牛和尖叫着捕猎的黑尾鲛人。
她站在那,不敢去看长廉的伤势,回忆却一直冲击着她。
她鼓起勇气移动目光,终于看清了那伤势。
不是一次造成的。
风羲回顺着他身后看过去,地上的血液流开,又被踩踏。
他不是一直往前,而是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给了他一刀,而后将他推走,所以才会呈现出那样奇怪的行进轨迹。
视线猛地模糊了,与记忆里某个人重合。但很快风羲回就回过神来,大喊道:
“岱极——”
岱极远远的看见长廉倒了下去,已经预感到不妙了,但人流实在拥挤。猛地,他看清了前面的人拿着的刀。
这里的人被迷惑了,唯一的可能,是那个幻术师所为。但他已经跑了。
岱极望着长廉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将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他只能训着血的气味找过去,但血似乎流的很散,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他听到那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循声追过去,终于看到了长廉。
岱极脱了外衣压在伤处,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止住他的血。岱极在太华这三年,自认为已经成长了不少,但他此刻却像那个还在云中的少年,面对至亲的离去手足无措。他将长廉打横抱了起来,但四面八方都是人,他们根本出不去。
岱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不要说出去。”风羲回站了起来,看着他眼睛轻声道。
岱极并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帮自己,但当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
在岱极的目光里,风羲回起阵,血的腥味渐渐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冲淡。天上仿佛投下柔光。但面前的人仍然如行尸走肉般拥挤着,嘟囔着不知道什么话,也许是自己的**。总之嘈杂,嘈杂极了。
“让路。”风羲回用东夏的话语轻声道,岱极离她那么近,却感觉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与头顶的光一样遥远。
人群慢慢散开,却还是在他们周围。风羲回带着岱极一路往前,直到打开了门。
华清楼占地面积很大,自妖乱起通往后院的门却被关闭了,唯独剩下大门能打开,外面确实密密麻麻的妖物。
风羲回不敢赌,只能先从后门离开。三人一离开,风羲回立马回头关了门,却被人拦了一下。
是榻月。
“你刚刚在哪?”岱极有些警惕地问道。
“房梁上。”榻月道。
的确,房梁上会好得多,但一直不肯出手,直到他们出门才跟了过来,换做别人岱极刀已经拔出来了,但这是榻月,三年前救过他的榻月。
“你看到长廉遇害了?”岱极又问。
“什么?”榻月一惊,这才看清岱极怀里的人血流不止。
“不是她,是那个幻术师。已经跑了。”风羲回镇声道,转而又对榻月道:“你不是会医术么?”
“先把他带走,回二楼的屋子。”榻月说着,匆匆忙往前引路。
榻月双手交叠覆盖在长廉伤口处,发动神遗技【灵犀】,霎时间,整个房间被叶绿色的光线充满。待那一束光落尽,长廉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刀上淬了毒,长廉旧病缠身,只能去找当年救过他的人再看。”榻月叹了口气。
长廉血已经止住了,眉头却依然紧锁,还未醒过来。
“你不是医师么?”岱极几乎要吼出来,但榻月知道,这不过是孩子穷途末路的绝望。
“我只是略通医术,去找泰逢大人来看,三天之内也许能醒过来。但以防万一,刀上淬了毒,他必须去找从前救了他那个人再看看。”榻月道。
“从没听说过什么毒只有一个人能解。”风羲回道。
““那是泰逢在山下长拜,才求得的神仙。”榻月说的模糊
岱极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说话方式感到讨厌:“哪一位?”
“上申山的那位。”
岱极有些无力,上申山的那位可不是简单的神仙,是女娲时代的古神。他从不露面,没人找得到他,东夏国师长拜才换的他救长廉一回,自己带着长廉去真有希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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