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睡床我睡塌

回到梁州城时,已经日落西头。

北城门不比南城门宽敞,只由一条路进出,司遥跟在江逾白身后,一顶轿子与他们擦身而过,轿身颠簸,轿帷上的帘子被风带起,飘来一阵脂粉香气,若隐若现可见里面坐着一位女子,衣着素雅。

司遥只觉得这味道好生熟悉,那轿辇中的女子也好生面熟。可她一时想不起来。

进城后,走了一段路,江逾白停下脚步转身对司遥说:“我们便在此分开,你住哪间客栈?”

司遥还在想着那名女子的事,一头撞在江逾白坚实的胸膛上。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香,不似平常的男子,江逾白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样的念头着实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拳头放到嘴边干咳两声:“想什么呢?”

司遥哎哟大喊一声,心说这男人的胸膛怎么和石头一样硬。她捂着额头道:“刚刚出城的轿子里坐着一名女子。”

江逾白不以为然道:“那人可是你的旧识?”

司遥晃晃脑袋,答:“不是,只是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江逾白手搭在她肩膀上,嘱咐道:“你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不知你在何处落脚?”

司遥道:“我住在云来居的玄字二号房。”

江逾白道了声好便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主街道拥堵,司遥决定走小道回客栈,绕着绕着不知怎的竟走到了烟花巷,白天的烟花巷不比晚上热闹,喧嚣之后的冷清带着几分落寞,她加快步子,在经过醉金楼门口时,又嗅见那股熟悉脂粉香。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轿辇中的女子是谁了,是那晚她误入醉金楼之际,接待过她的那名紫衣女子,褪去了浓妆艳抹,司遥一时间没想起来。

北城偏僻,外加出城方向通往水匪盛行之地,因此人烟稀少。而妓院又在日落后才开始营业,一个青楼女子,在这个时辰出城,着实奇怪。

这女子定有问题,不过司遥并不着急弄清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回了云来居,姜二娘已在房中等候,司遥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林见清定有问题”司遥拍着桌子,有怒意。

姜二娘也察觉她情绪,便问:“就因为他昨夜晚上去了雁荡湖?”

“不止。”司遥道,“你可知他今日同大理寺的徐淮说什么?”

“说了什么?”

“他竟然拿我们司家做文章。”司遥气愤道。

“什么?”姜二娘难以置信,反问道:“司将军都走了三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遥将林见清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他说当年司伯屿自刎,虎符下落不明。高宗皇帝仁厚,未降罪于司伯屿那些旧部,可这些年,司家军也并不臣服于朝廷,天下人都知,得虎符者可任意调遣司家军,而这司家的嫡女,至今下落不明......”

“啪!”这回轮到姜二娘拍桌子了,“荒谬,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司遥反倒冷静下来,握着姜二娘的手说道:“二娘,你去查一下这个林见清。”

姜二娘问道:“你想查什么?”

司遥回答:“能查的,最好全部都查,但是不可声张,他好像是傅谦的小舅子。”

“你是怕......”

司遥知道姜二娘猜出她下文,抿着唇重重点头,“我见过林见清,我觉得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姜二娘不解,“你觉得他背后另有其人?”

司遥不置可否。

姜二娘又道:“可傅谦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为何要做这种事?”

司遥叹了口气,道:“不知,可既然林见清想把案子推到司家身上,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姜二娘道:“这事得让魏戎去查,他如今人在边关,我日夜兼程也要六七日功夫才能到。”

司遥道:“那你即刻启程,我在梁州继续蛰伏,你若有消息,传书于我。”

“我离开这段日子,你自己要小心。”

嘱咐完最后一句,姜二娘便离开了云来居。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吃过东西后,司遥早早便躺在床上,没有睡意,便开始梳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总觉得有一些重要的事被遗忘了,司伯屿死了三年,按理说早就构不成威胁,为何林见清还是要把这件事推到司家身上,还有虎符,到底在哪里。当年她被魏戎带到深山以后,所有人都以为虎符在她身上,可司伯屿并未将虎符交予司遥,若是虎符落入他人手中,这人又为何迟迟不现身。

疼!

头疼!

司遥越想越难以入睡,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欲找江逾白讨论案情,可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他在哪落脚,又只好折回到床榻边再次躺下。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司遥猛得从床上坐起,没有出声,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短刃。

“叩叩叩”又敲了三下。

司遥屏住呼吸,下了床轻手轻脚来到门边,手始终紧紧握着短刃,做好随时出鞘的准备。

“公子,看样子是睡下了,要不你明日再来吧。”是店小二的声音。

“嗯,你们这还有别的客房吗?”另一人问道。

等等,这声音。

“今日客满了,公子你去别处看看吧。”店小二回答。

“好,麻烦你了。”

门倏地从里打开,门外两人皆是一惊。

“江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和你讨论一下......”江逾白看了眼店小二,没有继续说下去。

店小二识趣离开。

司遥连忙将江逾白迎了进来,随口道:“我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江逾白顿了顿,问道:“找我?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司遥点了盏油灯,昏黄瞬间在漆黑中弥散开来,她这才看清江逾白后背还备着一个包袱。

“江大人你先坐。”司遥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看着江逾白饮下才又慢慢说道:“没有想到什么,就是睡不着,想与你商讨一下明日的计划。”

江逾白道:“巧了,我也是。对了,不知四郎小弟的水性如何?”

“水性?你是想让我潜入湖底找密道?”

“有这想法,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司遥好不得意,拍着胸脯答道:“包在我身上。”

江逾白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司遥被看的不好意思,挠挠头解释道:“小时候在河边长大的。”

燕州与金辽隔着一条将近四十里路宽的交界河,河岸常年停靠战船,士兵的日常操练里便有水下作战这一项,司遥耳濡目染,自然不在话下。

江逾白了然:“原来如此。”

司遥又道:“不过,江大人,你先莫着急,这事还得看天意。”

江逾白不解道:“天意?”

“嗯,我们需等一个时机。”司遥瞥了眼江逾白的包袱,转移了话题:“江大人原先是打算来住店的?”

江逾白知道司遥自有打算,也不再追问,只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本打算住的近些,能有个照应,联络起来也方便。”江逾白起身,悻悻道:“看来我只能再另找住处了。”

“江大人。”司遥叫住他,“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我这将就一晚吧。”

江逾白迈出一半的步子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司遥光从背影便看出他的犹豫,继续问道:“你可是嫌弃这玄子号房太过简朴。”

江逾白转过身,解释道:“不是,行走江湖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足矣,只是怕四郎小弟不方便。”

司遥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你我都是男人,有何不方便,不必见外。”说罢,走到房中的罗汉塌边上,躺了下来,眯着眼看向江逾白,“江大人,你睡床,我睡塌。”

话已至此,江逾白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他说了一句叨扰了,便把随身包袱放在放桌上,坐到了床沿上。

司遥伸了个懒腰翻身背对着江逾白就再没了声响,不过她并未睡着,而是仔细听着房中的动静。

过了一会,只听江逾白喊她。

“四郎小弟。要不然还是你睡床吧。”

他的声音不大,隔空飘来,好似就在耳边。

司遥听见了却故意没有动,江逾白又喊了一声,见还是没有动静,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一会,身后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尽管很浅,可在无尽的夜幕中,还是异常清晰。

司遥悄悄翻了个身,面对着床,床上的男人躺的笔挺,连睡觉时都背如戒尺,不曾放松半点警惕。

此时的他,像一座沉睡的山峦,静谧又沉稳,胸口起伏,月光穿过窗棂踱在他身上,宛若那山峰上虚无缥缈的云雾,叫人看不清全貌。他这番模样,与前两夜在屋顶上的相遇,截然不同。

不知是不是房中多了个人的缘故,司遥的心莫名的踏实下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阖眼前她心想,

江逾白啊江逾白,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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