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历史久远,停车场的白线饱经风霜,现在已经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虚线,见缝插针地停着几辆比明堂年纪还大的车,本就不富裕的车位雪上加霜,他绕了好几圈,才在公德心消耗殆尽之前找了块空地把车塞进去。
周持岳领着他进了刑警队办公室,刚一进门,一股咖啡混着泡面的味道就层次丰富的迎面飘过来。
女警简宁正抱着结案报告往外走,见到两人有点惊讶:“早周队,这位是?”
“来找老孟的,”周持岳随口答道,招招手示意,“上这边来吧,先了解下情况。”
孟尧年这块“敲门砖”让明堂在忙得脚不沾地的刑警队有了一席之地,他坐在塑料凳子上,椅子腿用透明胶布缠了好几圈,显然已经负伤过,打个石膏又回到了光荣的一线。
周持岳用保温杯捧着滚烫的热水回来,水面漂浮着几粒不知何年何月的枸杞,他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翻开笔记本:“您贵姓?”
明堂说:“明,日月明,我叫明堂。”
坪山区是不少工厂驻地,经常有富二代跟着亲爹来视察,因此周持岳见惯了此类二世祖,先入为主认为这位除了脸漂亮点,跟印象中那些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听到这个名字,他却警觉地竖起耳朵,锐利的目光落划过去:“你姓明?那明岸是你什么人。”
明堂微微挑眉:“是我哥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父母的案子就是孟队办的。”
十年前,周持岳还是坪山分局的实习刑警时,曾听师父孟尧年说过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一对夫妻在车祸中双双身亡,只留下两个半大小子,其中大点儿的那个就叫明岸。
那时候孟队还没退休,按理说这起案子本来应该由交管部门负责,但明岸却认定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执意要移交给刑警队。
孟队一开始不同意,认为是这孩子受打击太大出幻觉了,明岸又坚持不懈地找了好几次,他这才发现这起交通事故还藏着很多疑点,因此决定向上级部门申请变更为刑事案件。
然而当时的路况复杂,监控系统并不完善,肇事司机又当场死亡,社会关系也摸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很多线索追了一半儿就断了,直到孟尧年退休,这起案子才无疾而终。
明堂的声调有点缓,像讲鬼故事的午夜电台,每一个字都让周持岳毛骨悚然:“我哥,也就是明岸,昨天因为车祸住院了,肇事司机开着一辆货车,违规闯红灯,最后当场身亡。”
“周队,这些细节您熟悉吗?”
周持岳“啪”地一声合上本子,眉眼间透出点凛冽。
“这些就是事故现场的照片了,”周持岳从档案袋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明堂面前,其中一张正是货车的正面照,透过挡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司机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八字眉,络腮胡,平平无奇,普通到扔进人海里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周持岳说:“司机叫孙强,男,四十七岁,川市人。”
“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父母双亡,离异,有个女儿被判给前妻了,现在住在坪山区的城乡结合部,平时就跑跑车糊口,可以算得上孤家寡人。”
“我们走访了他的邻居,都说孙强没什么朋友,而且早出晚归,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偶尔碰见了也从不说话,因此邻里关系比较疏远。”
明堂仔细看了半天照片,忽然伸手一点:“这是什么?”
周持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货车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挂件儿,底下还垂着几条流苏,他“哦”了一声,解释道:“这个是孙强的女儿孙瑶瑶给他做的平安符,他很爱惜,一直带在身边。”
明堂心里无端冒出一丝不安,抬头问道:“孙瑶瑶现在在哪儿?”
周持岳说:“孙瑶瑶前几年确诊了骨癌,原来在京大一附院住院,后来孙强出事了,她妈妈就带着她回老家了。”
明堂的手忽然一抖,照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无声的大雪。
刚走出坪山分局,郑泰来的电话就急不可耐地闯进手机里。
“喂,”郑泰来那边依旧是嘈杂的背景音,信号断断续续的,“明岸哥怎么样?”
明堂扣开车门,抬腿迈进了车里发动打火,又把空调打开,这才觉得冻僵的身子逐渐活了过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在ICU观察,情况好的话过两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郑泰来也跟着缓了口气:“那就好,明岸哥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对了,你还记得昨天救的那女人吗?”
明堂对那倒霉蛋没什么好印象,他反手系上安全带,应付道:“记得,怎么了?”
郑泰来说:“你小子真够走运,那位是关家的掌上明珠,嘉成集团的大小姐关曼飞。”
暖风从空调口轰出来,明堂将手贴上去,看着指关节处的红色一点点褪掉,随口问道:“嘉成?”
“你在国外可能不知道,”郑泰来的语速有点快,“嘉成可是京市这几年规模最大、势头最猛的高端商场,有不少品牌挤破头都想入驻嘉成。”
“关曼飞的哥哥,也就是关屹,现在是嘉成的总裁,他说要亲自感谢你,让我问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请你吃顿饭。”
“请我吃饭?”
明堂勾了勾唇角,他对京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还有点头大,但多一份人脉总不会错,况且商场专柜少也是明氏当前急需攻克的难关之一,因此答应的很痛快,“行,你待会儿把地址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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