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长老正在百草堂犯瞌睡,忽听惊天动的一声,百草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谁如此大胆?百草堂不许高声喧哗!
被扰好梦的丹青长老起身刚要训斥,就见萧平心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江思量。
“祖宗啊!”丹青长老唤了一声,连忙从袖子里掏出止血丹。
先别问什么事,救命再说。
赤褐色的止血丹小小的一粒,丹青长老拿着慢慢喂进江思量的嘴里。
药丸苦涩,一点苦味在江思量舌尖炸开,蔓延整个口腔,他难受地皱着眉头,费劲咽了下去。
萧平心将江思量轻放进一张软榻上,看着江思量愈发青白的脸暗自神伤,他年纪轻轻便要亡了发妻。
江思量难受地窝在床上,大口吸着气才刚缓了一会儿,不久,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萧平心看的眼睛都红了,暗自握拳。
燕清言,他一定要——
“你怎么这样打他?”丹青长老纠结了很久才说出口,毕竟这是小两口的家事,但是将人打成这样的确是萧平心的不对。
“?”萧平心眼眶红红的,不知情绪道了一句,“燕清言踢的。”
“原来是那小子!上次来老夫这里拿药,药钱都不给老夫!”丹青长老骂骂咧咧,开始给江思量探脉。
萧平心指使小药童打了盆温水,拿了一块干净的方巾,将方巾放温水里打湿再拧干。
萧平心轻轻擦拭着江思量脸上的血渍,鲜血流淌而下,江思量脖颈边雪白的毛领也红污一片。
看着江思量痛苦的拧眉,却不愿喊一声疼,萧平心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探了一会儿脉,丹青长老眉头紧锁:“燕清言这小子下死手啊!太恶毒了。还好,老夫能治。”
丹青长老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捏诀,只见一道绿色灵光在江思量心口出现。
江思量感觉心口凉凉的,不那么疼了,呼吸也顺畅起来。
丹青长老又捏了颗丹药送进江思量嘴里,道:“等下应该会发热,老夫去抓几副好灵药,喝了药熬过去再好生修养几天,就好了。”
其实对于修士来说,受伤是常有的事。燕清言那一脚不算大伤,只是江思量修为低和普通人无异,才会如此严重。
萧平心还在为江思量擦脸,丹青长老看着,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一样了。愿意如此屈尊降贵为江思量擦脸,看来他对江思量是真的上心了。
“燕清言……还活着吧?”丹青长老委婉说出口,他担心以萧平心的疯劲,一怒之下把人给当场杀了。
毕竟修真界的三个“疯子”,都出在桃洲十坞。
萧平心:“没动他。”
那还好,丹青长老刚安心下来,下一秒就有人哀嚎着闯进百草堂。
“丹青长老!我家少爷被萧难安那疯子砍断腿了!您快来看看,还能接上不?”
燕家小厮扶着燕清言进来,还有一小厮毕恭毕敬拿着那一截断腿。
燕清言正在哭叫,嘴里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滚。”一声阴戾的声音响起,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整个百草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丹青长老显然也是一惊,这叫没动他?是没动他的命吧!
燕清言更是吓得人都傻了,直言要小厮扶着他去找另外一位医师。
萧平心眼底闪过寒芒,仿佛他们再多待一秒,便是死无全尸。
燕清言他们一走,萧平心马上转头看向江思量,又是满眼担忧。
此时江思量脸色出奇的红,似在发热。他浑身难受,脑内一片混沌,口齿不清反复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萧平心没听清,他起身坐在软榻上,把江思量抱在怀里,低头想去听清江思量口中呜咽的话。
带有热意的唇瓣轻轻滑过耳垂,萧平心听见江思量道:“没偷……不是我偷的,我不是小偷……”
“没偷什么?”萧平心继续问。
江思量好似要哭了,满腹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口。他抓着萧平心的衣袍,把脸埋进萧平心怀里,带着哭意:“存灵珠,不是我偷的。”
“我相信你。”
“唔……”江思量在意识朦胧间睁眼,抬头去看是谁说的相信他。
萧平心低头看着他,伸手拢了拢江思量松散的衣袍,生怕江思量冷着。
“没有…偷。”江思量又重复道。
萧平心把江思量抱得更紧了些,这时药童端了煎好的药过来。
萧平心接过打算亲自喂,他舀了一勺药,用嘴唇碰了碰,不烫才敢喂给江思量。
江思量一点也不闹腾,萧平心喂一勺他就喝一勺。喝一勺江思量就望向萧平心的眼睛,一直说没偷。
期间江思量被药苦着了,萧平心就轻拍江思量的背安抚。
一碗药很快见底,萧平心放下药碗,认真注视江思量乌黑的瞳孔。
萧平心没说相信他的话,只说了一句:“我会为你去查,证明你的清白。”
轻飘飘一句话,江思量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
江思量七岁,被所有人指着说他偷了存灵珠。可那时江思量根本不知道存灵珠是什么,他都没见过。
所有人都说是他偷的,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站在他这边。
江思量在无数谩骂中被亲生父亲关进上古镜古宅,一关就是十一年。
江思量真的好委屈,他在萧平心怀里一直哭。萧平心抱着他一动不动,能感到江思量身上很烫。
江思量现在整个人都在发热,他却觉得很冷。
江思量的脑袋埋进萧平心肩窝里,闻着淡淡的苦桃子香,气息微弱:“萧平心,倘若我熬不过去,你会为我守寡吗?”
萧平心听着很不是滋味,心里怪怪的,可他却道:“不会。”
江思量早料到萧平心会这样说,他也不伤心,更加抱紧了些:“我死后,你要是证明了我的清白,可不可以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萧平心垂眸,眼底晦涩幽深:“你不会死。”
看着怀里安静睡去的江思量,萧平心想起成亲那个晚上。
他本不想去碰江思量,可萧远和季则疯了一样硬逼着他同房。
当时萧平心想,操个人而已,有什么不敢。
春风一度后,萧平心怀着满腔怨气出了喜房。等到第二日他想再去看看江思量,却发现江思量被送回了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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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长老说得没错,熬过去就好了。江思量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整个人好多了。
丹青长老对他使用过治愈法术,加上他自身灵力旺盛有助于伤势恢复。
江思量动了动,发现自己还窝在萧平心怀里。原本脏污的衣袍也成了崭新的火红衣袍,鲜艳的颜色衬得江思量脸上血色多了些。
萧平心见江思量醒了,脸上疲倦的神色少了些,他手都抱酸了。
“江周!”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林柿一脸难过提着一个小木桶跑了进来。
把小木桶放在地上,林柿满心关切地问:“怎么样!你好了吗?对不起我应该送你回去的。我给你抓了条小鱼,送给你,你会开心吗?”
小鱼?
江思量往下望了望,木桶里养了莲花苞还有一条红鲤鱼,鱼儿很小一只,尾巴一甩,桶中的水荡着银涟漪。
江思量点头,说话也比原来轻松些,不胸闷气短了:“我很喜欢。”
林柿还在难过,突然一只净白的手覆上他的脑袋。
“知道错了?你邀江公子出来玩,怎能不把人好好送回去。下次不要这样了。”
“师尊?”萧平心看着林柿后方的人道。
温别观玉冠墨发,眼蒙纯白锦布,更添一分怜惜的味道。一身宽松白衣,使人一时分不清他和雪谁更白。
温别观抿唇笑了笑,伸手在袖里翻找了好久,接着摸出一块白布包裹着的玉元灵参。
玉元灵参对生长环境极其挑剔,修真界百年才育几株。
温别观把玉元灵参像塞普通吃食一样摸索着塞到江思量怀里,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这个煮汤喝,我也没尝过,不知道味道如何。要是很苦,你再来找我,我抓几把糖给你。”
江思量听言心里很暖,当年他被说是偷了存灵珠的小偷,只有温别观一人替他说过话。
当年温别观只有九岁,人微言轻,在场全是有声望的长辈,没几个人听他和江思量说话。
“谢谢。”江思量没推拒,安心收下了。
“多谢师尊了,”萧平心搂紧江思量,他就知道师尊是很好的人。
温别观略微皱眉,轻声道:“萧难安你将燕公子的腿砍下来这事不可取,此次为师已经替你摆平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萧平心虽然心里不服,但也没说什么。
“我去把他的另一条腿打断!”一直没说话的林柿说完,就起身往外冲。
他刚才看到了,丹青长老正在另一个屋子给燕清言接断腿。
腿虽然能接上,但也会落下病根,以后每逢雪雨天便会作痛,高难度的武功动作也做不了,基本上是断了前途了。
“林岁安!”温别观着急去抓他,一下心急头磕到了门框。
萧平心:“师尊当心!另一条腿也可以接的。”
温别观:“……”
这两人表字带“安”的徒弟,没一个让他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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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星夜阁时已经黑夜,江思量喝碗药粥便早早睡下了。
他记得自己意识模糊和萧平心说的话,萧平心真的会为自己去查十一年前的真相吗?
屋内烛火已灭,江思量辗转反侧睡不着。又一次翻身向外,他在黑夜中看到两只睁着的眼睛。
江思量一惊,差点惊呼出声。
萧平心干什么睁着眼睛看他?
江思量往边上退,萧平心却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进怀里。
江思量被抱住,呆愣,不敢动。
“思量,”萧平心声音微哑,叫着江思量的字,伸手轻轻拍着江思量的后背,“快些睡。”
江思量愣怔住了,了解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后,眼眶一涩,心中思绪万千。
屋里的木窗开了一小半,斜照进来的月光落在装水的木桶上。
桶里的鲤鱼欢快的游嬉于莲花杆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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