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她好像要嫁给太子哥哥了。”
长枫面色平淡，没有太大的惊讶。
早在得知南宁公主来朝时，就已经预想过这个公主的选择。
当今陛下适龄婚配的皇子只有两个，不是彦王殿下，就是这位太子殿下。这南宁公主本就是为了后位而来，这次灾情彦王下江南以臣子之职安抚百姓，太子以君王之能稳定朝局，南宁公主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余修远注意着长枫，却并没有观察到别的神情。
四公主睁开眼，余光瞥向二人，没有任何的触动。她不禁暗暗心想，挽歌姐姐心里肯定很伤心，原本她才是皇爷爷许下的太子妃。这种事情若是她遇上，怕是也没法子有别的表情了。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灾情的确停了，但人心也浮躁了。
上官苏羽揽过手中的柳絮，缓缓地插入瓷瓶中。
一旁的侍女疑惑道，“小姐，你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嫁给太子殿下了？”
上官苏羽含笑，“有些决定，是需要些冲动的。”
她将手中纤细的花枝从花盆中剪下，塞进与柳絮一同的瓶子，举止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
青翠的柳絮，一如初见那人的名字——青衣。
她承认，她对那个青衣先生确实有些好感。可那次见到他疾步而出的神情，她看得真切，那人的心底已然住了人，而那人绝对不是她。
上官苏羽生来高贵，千娇百宠集于一身，绝无可能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再浪费时间。
而这次灾情中，众人对评价可谓是众口铄金，这么一看，太子倒是一个很好的婚配对象，也可以免除许多的步骤，因为太子已经是太子。这么一想，她心中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后来，她去见了太子，敞开天窗说亮话。
上官苏羽：“苏羽愿嫁太子殿下为妻，不知殿下对苏羽是何感觉？”
太子思索片刻，“公主之喜，是本宫之幸。公主这般速度就决定了选择，怕是不妥，不妨多些时间再斟酌一二。”
上官苏羽嘲讽道，“听闻先帝曾为殿下定下叶家长女为太子妃，如今本公主倒算是喧宾夺主了。”
太子没有出声。
他心里清楚，即使上官苏羽不是他的太子妃，叶挽歌也不会成为他的正妃了，就算是凭着先帝的话，至多也就是个侧妃。眼下赈灾银一案悬而未决，彦王还在回京的路上，如今的他，若是能够与上官苏羽趁早定下婚事，于朝局而言，是很好的法子。
“公主忧虑了。当下朝局不定，本宫作为大晋的太子，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上官苏羽瞧着眼前举止有礼的男子，眼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窗外细雨绵延，飘荡不知其几千里也。
亭中坐着两个身影，一人煮茶，一人饮茶，相看无言。
雨夜的天气很是舒凉，扬起的清风沁人心脾。
长枫披着单衣，倚着那窗棂，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廊上，灯笼摇曳晃动，与周边的寒露相辅而成，勾勒出一幅别样的夜晚图。
“公子，你不进去吗？”顾允不解地看着这似有大雨征兆的雨夜，劝说着说。
余修远站在长廊上，透过灯影的迷离，将远处窗棂下耷拉着的小脸颊尽收眼底。
莫非真的喜欢上了吗？他心想，原来这便是被人牵动心思的感觉，竟这般的难熬。
阴郁的脸上透着疑问。
顾允嘴里嘟囔，“哎，今晚下这么大的雨，明日还有晴天吗？”
“晴天”两个字牵动着余修远的思绪。
今夜是雨夜，但并不能决定明日的风景。说不定就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呢。
余修远心中暗暗想着。
“踏春”逐渐在他的心中泛起，少女蹙眉的神情被染上了一抹并不存在的青色。余修远余转身，一览天上的黑暗，而后心中刚刚定下的想法。
京城中，每逢季节交换之际，各家各户都会有条不紊地准备踏春。最开始是为了寻找伴侣，让年轻的男男女女相看，后来则是逐渐成了老少皆宜的事情。
余府因为余母不在，这些事就没有被提上日程上来过。
“顾允，你吩咐下去，明日若是不下雨，全府出去踏春。”
这个消息显然是超出了顾允的意料的，刚开始那几年，他也提议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余修远否决了。今日忽然就说准备踏春，简直就是一个很让人惊讶的消息。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长枫一大早就被两个丫头扯起来，一番梳妆打扮。
“姑娘，你可赶紧清醒清醒，我们今日要去郊外最有名的湖光山色。”长枫在随心的帮助下抬起袖子，疑惑道，“不是，我们是要去爬山吗？”
随心大笑，“姑娘，湖光山是连着湖和一大片草地的，我们今日是要去踏青。”
长枫轻声低吟，“踏青。”
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没遇到师傅前，她只是身处闺阁中的女子，眼界视角仅限于此。
那时的她，最期待的事，便是“踏春。”
她是家中独女，母亲以生命换取她的诞生，父亲常年征战沙场，鲜少归朝。
嬷嬷灌输她做好太子妃的想法，却并没有培养她的聪慧和眼界。
以至于那时的她，居然真的认为除了当好太子妃之外，她再没有别的价值。
“踏春”这种寻常人家的趣事，她那时都未尝试过。
长枫嗤笑，“还真是造化弄人。”
穗心：“姑娘，弄什么？”
长枫摇摇头，看着她们不断将首饰放在她的头上比对，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意。
无关风月，只为她们。
余修远已经在府门前了，顾允在看顾着手下拾掇的吃食，时不时提出意见。
“姑娘，你慢点。”伴随着侍女的叫嚷，长枫已经身着淡青色长裙站在府门前，一双清秀的眼睛很是灵动。
众人看向她，心中渐渐泛起涟漪。
余修远视线没有变换，久久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嘴角笑意浅浅。
“姑娘，你等等我们。”两个丫头追了上来，牵着长枫的臂弯不一会就嘟起嘴来。
众人被她们的话拉回现实，回到手上的动作中。余修远却不紧不慢，依旧注意着少女的举动，
长枫侧身看向他们，扯出一丝笑意。
几人上前，朝着长枫颔首，“大人！”
余修远：“额，好，上马车吧。”
长枫走在前侧，余修远紧跟在后。
上马车前，余修远下意识地伸出手，倒是让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长枫没回头，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余修远。
二人掌心相碰的那一刻，长枫顿时感受到一股凉意。
她侧目回头，却对上余修远面带笑意，随后颤颤回手，连忙躲进了马车中。
湖光山，名如其名，湖光山色。
山，水和湖交相映衬，呈现一派别样的美景。
余修远扶着长枫，周遭的同来此地踏春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二人。
余修远一身浅白的直襟长袍，腰束同色的宽腰带，上面缀着一枚白玉佩，修长的肩膀挺得笔直，温和俊秀又不失与生俱来的高贵，显得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二人站在一起，少女像是被他抱着，看着很是娇小，一袭淡青色的长裙更是很显温婉。
长枫走入那片辽阔的草地，心中压抑着的思虑瞬间失了大半。
余修远走在她的身后，穗心没走几步就被随心拉了回来。
穗心看着二人的背影，后知后觉。
顾允站在马车旁，余光时不时注意她。
穗心迈着碎步过去，倚靠着马车，娇羞问，“顾侍卫当真是不为世俗所乱啊？”
顾允：“穗心，你就这点伎俩。”
顾允拗不过穗心，不一会就脱离了马车，被扯着到一旁看湖水去了。
随心一把坐上马车，伸了伸懒腰，“年轻就是好啊。”
时不时看看这边，时不时又看看那边，随心将马车内准备好的小零嘴拿出来，享受着眼前的风光和嘴边的酥软。
长枫摊开手，缓缓举过头顶，眯着眼睛，上面洋溢着笑意。
“这里好爽！”她大喊。
周围的人基本散开了，加上他们走得愈来愈远，山涧时不时就渗出泉水，大雁叫唤着不同的清脆，各种声响交杂在这片寂静之间，久久没有散去。
余修远站在她的不远处，目光皆系在她的身上。
长枫一番奔跑后像是累了，步子渐渐停住。
余修远这时，才走上前，与她并肩。
“累了？”他柔声道。
长枫笑得肆意，摇摇头。
余修远抬头，山中飞下两只大雁落在二人跟前。
余修远：“长枫，你，觉得我怎么样？”
长枫蹲下，想要撩拨眼前的两只小大雁，“余大人很好呀，对手下好，对百姓也好，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好。”
余修远没脾气了，眉眼中演绎着无奈。
“那如果。”余修远话一半，长枫倏然起身，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两只小大雁走了过去。
一眨眼，大雁飞起来了，剩下那片刚刚被它们停过的草地。
长枫站起来，呆看飞走的小大雁。
余修远像是下定决心了，径直地走过去。
余修远：“你知道大雁为什么是两只吗？”
长枫笑了笑，“大雁从不独活，一只死去，另一只不是自杀就是抑郁而亡，所以大雁很少是单数。”
余修远严肃看向她，“你愿意让我做你的雁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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