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生眼神闪烁,嘴唇嗫嚅,声音小如蚊吟。
“我摸过的,哦或者见过的,都能认出来。”
赵生低下头像个鹌鹑不敢直视他们。
顾言卿他们三人皆是尚未成家白水鉴心的人,哪里会往他处想。
原是天生的眼力,是上一次定平留给他印象了,是阴差阳错的变量。
她启唇还未继续,不急不慢的样子就被看不过去的定平打乱。
定平离赵生不过半步之遥,抬手就是按住他后退的肩胛。
定平可不是斯文清致的大人们,可不会好生好气听赵生慢慢道来。
他就着动作的空隙凉声:“大人不必桩桩件件的与他费口舌,叫他一一道来便是。”
等着破坏他任务的赵生安定下来,可不一定是和盘托出,保不准新算计蹬鼻子上脸。
顾言卿猝不及防,一双清亮似琉璃的眼睛茫然地张着,还以为定平要做些什么。
宋介安贴着她的后背耳语:“交给定平吧,他有经验。”
温热的气息搔过在她耳畔,普通的话说的如同情人亲昵,涩然低沉。
耳朵架不住地发痒,顾言卿一下缩回肩膀。
“我知晓了,定平你问清他今天为何这一遭。”
顾言卿无意识摩挲着感官明显的耳坠,眼角的流光由定平转到赵生上。
定平老练地点头,看着自家大人亦步亦趋跟上顾言卿坐回藤椅上。
他转头沉沉盯着赵生警告:“不要打鬼主意,我没有顾大人的好性子。”
顾言卿按着不得劲的脑袋,微微抿唇。
宋介安春风和煦,冲着她无所觉地撩起无辜双眼,却在她收回注视无所反馈时暗淡垂下眼帘。
这样的距离只能被她归类于亲友的一栏,一步步被试探底线,温水煮青蛙,激不起抗拒。
或者说,顾言卿对于他本就是难以抵抗的。
本人都觉作怪的多思片刻就消散,赵生细声细气的述说占据她思绪的全部。
“我全都说,我知道的我全都说。”赵生急忙表态。
赵生小心翼翼偷瞄定平的神色,触及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又害怕地缩紧脖子,低下头颅吞了吞口水,心中的打算又没了把握。
“我没有恶意的,今晚纯属意外。”赵生又是保证。
定平不动声色,哼声:“别拖慢,说知道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此事说来话长,小人长话短说。”
赵生明白他是不能与他们谈条件的,只能先抛出些他们在意的让他们知道他是有东西在手里的。
“杀害林指挥使的歹人其实是我家大人,不不是戴卯放出来的。”赵生中途改口与戴卯划清界线。
这种可能顾言卿早就猜测到了,也同宋介安讨论过,不然也不会派定平去戴府一探究竟。
眼见三人面上毫无波澜,赵生掐住指腹心里虚:“歹人是林指挥使亲手抓的,戴卯笃定他会去找林指挥使报仇。”
定平:“有仇?”
赵生摇头,身体由紧绷渐渐放松柔软,“怎么会,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戴卯与林指挥使没有接触的机会,盖因——”
赵生屏住呼吸故意卖关子,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将所有人的期待尽收眼底。
“我可以说,但我有要求。”
明明还是那张胆小怕事的脸,那样颤抖的声线,坏了人的事还敢这么不怕死的同人索求。
“你在同我们谈条件,”定平觉得好笑,他是怎么想的。
“你可以先听我的条件再做决定,这对你们不是难事。”赵生掐死手心,一瓣瓣如桃花般的掐痕深深刻在皮肉上,疼痛使他镇静。
“送我离开西安城去一个安生的地界,苏扬淮,汝南襄,哪都行。”
定平不发一言静静听着,双手交叉揉搓手骨的位置,一抬起手,赵生以为他要打他,双手抱头,害怕道:“我我我,你你你,要打我吗?”
赵生紧闭双眼,唰一下伸手指向坐着两人的方向,提高声量给自己鼓气,“他明明很有钱,身上的织锦缎一匹可以买十个我,你不能打我。”
闭着眼的赵生不知道,他指的人不是穿着织锦缎的宋介安,而是还在茫然的顾言卿。
我吗?
顾言卿转头,正主宋介安显然没觉得自己日常普通衣裳如何,只是轻飘一眼,还敞开胸膛任由她扫视。
赵生没觉疼痛袭来,偷偷睁开一只眼,之后飞快说:“不是她,是他。”
什么都没做也要被贬踩的顾言卿:?
他是不是忘了他现在在谁手上?
“我哪里打你了?”定平皱眉扯紧袖口。
还没像犯人那样对待便要大喊大叫,也就是定平没想真做些什么,只是吓唬吓唬。
毕竟除了他们,赵生一开始就还有卢玮,谭溱瑛的备选,不然今日也不会这样做那样跑。
之前拿银子时都没把自己的底牌抛出来,不就是想谋求更多。
赵生讪讪移开手:“那你们是答应了吗?”
他还想着若定平真的对他动手,他一定要另投他人,给他们添麻烦。
“你们不答应我誓死也不说。”赵生嘴上说说,他才不想死,真正威胁的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坚定自己的态度。
从话本里学的凄凄惨惨赴死的白脸吧,跟唱戏似的,所有人都看他表演。
定平看着他视死如归的姿态,嘴角抽抽呵笑,看见宋介安颔首示意,直截了当道:“答应你了。”
此话一出,赵生拼命压住勾笑的嘴角,“哦,那我继续,这事还要从年前说起,戴卯因着夫人的裙带进谭府拜见,”
啰嗦。
定平:“长话短说。”
“那就是戴卯没见到布政使,带着我在谭府打转不小心偷听到布政使和一个人的密谈。”回想到当时他和戴卯躲在假山后听到的事,赵生眼神就像灯芯般飘忽不定。
“一直是另一个人在说,他说林指挥使知道了他们私吞抚恤银,肯定会上报圣上,要布政使早做打算,最好找个可用之人解决掉林指挥使。”
赵生记得布政使全程只说了一句话,冰冷幽长的声音,比冬日的冰水还要冷酷。
“是要找个可用之人。”
“戴卯想要搭上布政使,就做了之后的那些事,不过他还没去邀功就死了。”赵生摇头把瘆人的回忆丢回去。
定平推开客栈的门走出去,赵生紧随其后嘴巴一刻不停问定平事情。
“你们什么时候送我离开这?”赵生摇晃着脑袋在定平左右来回折腾。
定平拽住他的后衣领,停步说:“你先做好你答应的事,我们离开的时候通知你。”
“我知道。”赵生鼓鼓腮帮子,低头叹气自言自语:“那要到什么时候啊,你们要是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定平侧目看他。
房间里,顾言卿听见外面不小的声音,眼睛笑起来,“他又胆大又胆小的。”
“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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