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渥丹借着仰头的机会,观察着那个商人,发现他的甲床呈现出甲基分离伴紫绀的症状,这明显是慢性砷中毒的体征。
她轻笑着说:“阁下,您的甲床青紫,指节浮肿得像蟾蜍,想来每天子夜时分,都觉得浑身难受,如同百爪挠心吧?”
“您是不是还相信,砒霜调成蜜可以驻颜?”她顿了顿,接着说,“或许是您府上的某位美姬听说了这个说法,还深信不疑呢?”
众人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姜渥丹嗤笑一声:“我识字,会算数,还懂些医术,也知道驱虫的方法。要是你们的粮仓被鼠患困扰,我能帮你们节省下一半的粮食。”
人牙子见此,赶忙高声叫卖:“诶诶诶,这女子足智多谋!起拍价三百两!”
姜渥丹心里默默吐槽:大哥,足智多谋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那个苍厥商人显然对这唯利是图、不讲信用的人牙子很不满,说道:“你刚才已经把她卖给我了!”
于是,他们一群人便争执起来,叽叽喳喳的。
趁着他们争执的功夫,姜渥丹用那块缺了一半的玉佩,割开了腕间的麻绳。
她假装踉跄着撞向身后的木架,整排陶罐剧烈晃动起来,随后纷纷坠落。飞溅的陶片划破了商人的面颊,她听到陶罐碎裂的声音中,夹杂着苍厥语的咒骂声。啧,骂得可真难听。
之前,她就已经观察好了周围的环境,心里也盘算好了逃跑路线:夯土墙边有一扇门,但门口挤满了人;东南角的通风口透着光,货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面粉、胡椒粉和其他佐料。
很好,致盲粉尘都齐了。
她抓起一把胡椒粉,扬手洒了出去,趁着人牙子捂着眼睛惨叫的时候,把一旁的火折子扔向了麻绳和草堆。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比她预想的速度还要快。火舌舔舐着堆叠的皮革,很快就把它们烧成了灰烬,露出了后面的整箱罐子。
姜渥丹瞳孔一缩,这具姜未晞的身体,竟然能自动识别苍厥文,而且她发现自己也能听懂苍厥语了,原来是姜未晞懂这些!
可以啊,姜未晞!
只是……苍厥人要这么多火油做什么呢?
浓烟升腾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翻出了窗棂。望着远处山脉,雪顶在月光下泛着冷蓝。
这不知道是哪个世纪了,她一时也判断不出来。
突然,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低头一看,裙裾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原来是刚才跳窗的时候,被铁蒺藜刺伤了。
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格外敏感,她不得不咬住发带,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
就在姜渥丹跌进芦苇荡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盆被自己不小心照顾死的绿萝,它的茎叶也是这般低垂着。
不过,绿萝的根须浸在过量的营养液里,而这芦苇,倒是在这荒野中野蛮生长着。
她在芦苇荡边找到了几株止血草,迅速揉碎敷在伤口上。追兵的火把在百丈外晃动着,她心想,这个距离,足够布置陷阱了。
“往哪儿跑!”追捕者的弯刀劈开苇杆,寒光一闪。就在这时,姜渥丹突然蹲下身,用力扯动旁边的沙土袋。
一时间,砂土飞溅,迷住了人和马的眼睛。她趁机转身夺过弯刀,只听“嘶”的一声,刀刃刺进了马腿。马匹吃痛,哀嚎起来,她借力滚向了浅滩。
苍厥人坠马的闷哼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她趁机摸走了对方腰间的火石。
她在掌心搓动着浸水的火绒,心里清楚,这可能会让火石无法使用,古代的取火工具可没有现代的方便。她忽然想起以前玩手机时,看过的营销号讲解打火机的制造方法——
她能不能在这古代,造出个打火机来呢?
冰凉的河水浸透了她的裙裾,冷得她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大氅的人骑马而来,大氅掠过她月白色的衣袂。她看到,马上的男子挽弓搭箭,那一瞬间,竟让她想起了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他射出的鸣镝箭,擦着苍厥人的耳畔,钉入了胡杨树干,吓得马匹直立起来。
箭簇深深没入树干,还在嗡嗡震颤。作为理科生的姜渥丹,迅速在心里计算着箭的初速度:至少需要八十斤的拉力,看来来人右臂的肌肉维度应该……
就像美国队长一样!
“小女子遭人拐骗至此,他们意欲贩卖我,求壮士搭救!”姜渥丹大呼。
马上的人勒住缰绳,停下马来说道:“乌丹,朔北十三部与大穆定下的规矩,难道你忘了吗?”他的声音清冷,带着砂砾般的质感,腰间的横刀还未出鞘,“还是说,你们想试试定远晏家的穿云箭?”
他说到“晏家”时,下颌的线条突然紧绷起来,仿佛压抑着某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姜渥丹望着这个男人,和她想象中的欧美肌肉男不同。他肩宽但身形精瘦,两颊微微凹陷,剑眉星眸中透着一丝少年气,可气势却十分威猛——总之,是个中式大帅哥。
她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史书上的记载:光福年间,定远将军晏慎之因贻误军机被夺爵,同子嗣一起被流放到了边境之地。
她注意到,他握缰绳的姿势,带着长期使用某种长柄工具的惯性,左手拇指上还有被刨刀削过的旧疤,看来,他可能是个左右手都能用的木匠。
苍厥人的首领乌丹顿了顿,但还是咬着牙硬撑着,冷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你却只有一个人。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惹祸上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男子听了,淡淡一笑,眼神变得愈发深邃,雪亮的刀锋瞬间出鞘。
苍厥人挥刀砍向男子的左肩,却砍中了他那截青黄的竹筒。
“漠北的狼,连榫卯都咬不碎。”男子手腕轻轻一转,刀挑起了突厥人的五寸铁锤,猛地一拽。
乌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颈侧已经被支棱开的竹片抵住,锋利的断口上,沾上了一丝鲜血。
这时,风卷起男子散落的鬓发,露出了他耳后黥着“戍”字的疤痕。
“破军星……”有人认出了男子手中的刀,用苍厥语惊呼起来,手中的刀刃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有人脸色惨白,连连倒退,说道:“四十年前,领虎符退万军的晏慎之,不是早就葬身狼腹了吗?”
乌丹的弯刀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痕迹,他鹰隼般的眼睛盯着男人腰间鼓起的箭囊,说道:“晏家人现在是打算用穿云箭毁约开战吗?”
男子愣了一下,随后将横刀插入鞘中。
乌丹见男子不想再战斗,突然将弯刀指向姜渥丹,说道:“漠北的买卖,讲究的是诚信。”
他把刀柄重重地插进沙地:“这丫头是我们从贩子手里买来的,你要么拿出十匹绢的赎身钱,要么就让这丫头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原来,这个苍厥首领伪装成商贩,是为了买她?
为什么呢?
姜渥丹心中疑惑。
“一两银。”男人摸了摸刀鞘,说道。
“你这是打发乞丐呢……”乌丹挥刀就要劈下去,可刀刃却撞上了一根横着的长线。河滩的卵石下,突然弹出几根粗糙的“竹箭”。
这是姜渥丹提前布置好的陷阱,现在,只要用火石引燃长线,就可以把所有苍厥人包围起来。
可是……
这火石不一定能用啊。该怎么办?赌一把吗?
不过,乌丹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见自己落入了陷阱,赶忙说道:“一两就一两。”
他抬手接住男子扔过来的碎银,然后啐了一口血沫,策马离去。
苍厥人渐渐远去,山林间又恢复了寂静。
男子俯身递过来一个水囊。
“多谢壮士相救,小女子姜渥丹,感激不尽。”姜渥丹仰起脸,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
她特意让额间在设置陷阱时留下的淤青,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明显,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惹人怜惜。
这具身体生得一副好皮囊,杏眼琼鼻,透着江南烟雨的柔婉,最容易让男人想起深闺中需要呵护的菟丝花。
可男子却皱了皱眉,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叫晏邦彦,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不值得姑娘挂怀。前方五十里有军屯,我可以护送姑娘回去。”
原主是逃婚出来的,回去不就等于送死吗!
姜渥丹眼珠子一转,开始演戏。
她突然拽住晏邦彦的衣摆,又缓缓地攀上他的手掌。
泪珠顺着她鸦青色的发丝,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被人牙子贩卖至此,又无家可归,郎君既然买下了我,行行好收留了我吧。”
晏邦彦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但又觉得这个女子身份不明,可能会生祸患。而且,她确实长得太过好看,就像小时候祖父给他买的金丝雀一样。
“姜姑娘可知道,”他抽回被她攥出月牙印的手掌,说道,“我晏某可养不起闲人。”
……难道是自己的演技不行,没能打动他?真没意思,连装都不愿意装了,下次还得对着镜子好好练练。
她收起了自己沁出的小眼泪,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她看到河面漂回来半截箭杆,便用脚尖勾起,递给晏邦彦:“穿云箭的尾羽,应该用红隼翎,郎君却用沙鸡毛代替,怕是连乌角岭的麻雀都吓不跑吧。”
夜风吹过芦苇荡,惊起了栖息在其中的寒鸦。
晏邦彦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城里丫头,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他看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墨玉眸。
却没有接那半截箭杆。
她把箭杆往地上一插,说道:“郎君可知道,破军星今夜当值。”
本文架空,没有任何含沙射影
甲基分离那玩意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此书所有什么医学知识,药学知识,都不要当真。
如有这些疑问,请及时咨询真正的医生,不要看脑残写的脑残小说就当真了,暗子鸦是真的脑残,不要看她乱写
起初我只是想写一个关于人民史观和英雄史观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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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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