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被推得趔趄了一下，站稳了回头看到是徐长风，奇怪问他：“徐家小孩，你这是做什么？”
徐长风听她和安暖说的话，以为她和那些要带走安暖的村民是一伙的，气冲冲说：“不要欺负安安。”
安暖拉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徐长风，小声和他说：“她就是带我来学堂的婆婆。”
徐长风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冤枉好人了，有些尴尬四处张望。
孙氏没在意徐长风的行为，继续问安暖：“不是说下堂我来接你？怎么到处乱跑？”
安暖愧疚低着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
李盼雁喊徐家三兄弟进去，而后和孙氏说：“放心好了，村子就这么大，丢不了。”
孙氏没说什么，她知道丢是丢不了的，但若是被有心人带走了，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何况安暖的身份特殊，不少人对她有意见。
孙氏拉着安暖去找刘秋，一路上没说话，安暖惴惴不安，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田里的众人刚休息好，有的已经开始割稻子了。
刘秋简单吃完就继续干活，没有一丝懈怠。
周氏最先看到孙氏带着安暖回来，见她们都没说话，低声问：“娘，你们吵架了？是不是安安给你添麻烦了？”
孙氏把安暖交到她手里，没回答周氏的问话，扭头就往回走。
周氏摸不着头脑，问安暖：“安安惹婆婆生气了？”
安暖点头，拉周氏的手，求道：“姨姨你帮我哄哄婆婆。”
“你先和姨姨说发生了什么。”
安暖一五一十将事情和周氏说了，周氏听到她说去徐家吃饭，愣住了，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笑着安慰安暖。
“别担心，婆婆不会生你气，”周氏了解家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轻轻推了安暖手背，“好了，去找你娘吧。”
安暖点头，早上满满的稻田此时少了一大块，安暖一眼就看到了低头割稻子的刘秋，她远远喊了一声。
刘秋听到声音，回头挥手。
安暖跑进田里，抱着刘秋大腿。
刘秋看见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想抱她的动作顿住，“安安，你去旁边玩，娘身上脏。”
安暖仰脸说：“娘不脏。”
刘秋笑了笑，“村里好玩么？”
安暖兴奋点头，“好玩，学堂里有好多人！”
“你去学堂了？”刘秋意外。
“对啊，那里有很多人，”安暖说着，想起徐景明不愿意教她的事，有些不开心，“娘，为什么先生不愿意教我读书？”
刘秋无奈，她肚子里有点笔墨，在山上担心安暖无聊，有空就会教她识简单的字，如今安暖想要读书，她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安安乖，回去娘教你。”
安暖瘪嘴，但没说拒绝，只是失落站在一边，看着刘秋干活。
刘秋叹气，继续干活，争取快点干完，然后带安暖回家。
安暖生了一会儿闷气，到底还是心疼刘秋，悄悄帮忙把她割好的稻子收好放成一堆。
她人小，力气也小，每次只能捡一点。
刘秋心疼摸了摸她头。
橘红的夕阳把所有人影子都拉得长长的，一堆又一堆的稻子摞得高高的。
周氏擦着汗走到刘秋身边，“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刘秋看没割完的，还想多做点，周氏拿过她手里的镰刀，看向一侧，“你看安安，都要睡着了。”
刘秋回头，看到安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拿着。”周氏把一个小荷包放在她手里。
刘秋吃惊，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
周氏笑了，“哪有什么使不得的，这是你的工钱。”
刘秋虽然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活，但也知道一天不可能有那么多工钱，这应该是周氏自己多添的。
“我说拿着就拿着，”周氏不容拒绝道，“这几天的工钱先给你，我们也不怕你不来，你不来，我们就去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刘秋也不再拒绝，感激把荷包收好，抱起睡得软软的小人。
安暖闻到熟悉的味道，没有醒来，反而睡得更熟，双手下意识环在刘秋脖子上，枕着她肩膀，呼吸平缓继续睡。
刘秋无声和周氏道别，抱着安暖回山上。
然而刚走出没多久，徐长风就急急忙忙跑到刘秋面前，着急问：“安安要回山上么？”
刘秋很喜欢徐长风，若不是徐长风，安暖早已经被带走了，她温和说：“对，安安要和我回家了。”
徐长风不解问：“为什么你们家在山上？”
刘秋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若是有的选择，她也不会住山上。
徐长风也没真想她回答，想了想，自问自答问：“是不是安安是仙女，所以才住在山上？”
比起徐长乐一直说安暖是妖精，徐长风觉得仙女这个词更适合安暖。
刘秋笑说：“你觉得是那就是。”
徐长风又问：“那明天安安还来和我玩么？”
安暖听到两人的谈话，动了动眼皮，但她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眼没睁开便又昏睡了过去。
刘秋看了安暖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喜欢和安安玩，安安也喜欢和你玩，但是你要去学堂，安安不能去学堂。”
徐长风急了，不解问：“安安为什么不可以去学堂？今天她就去了。”
刘秋说：“是去了，但是安安想和你们一起读书，先生不愿意呀。”
“没关系的，我答应安安会教她的。”
“你教？”
刘秋见他一脸认真，看了看安暖，觉得也好。
“那明天我带她去学堂找你。”
安暖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她记得她是在看娘割稻子的，怎么会在屋里？
她下床去找刘秋，刘秋刚好做好了饭，喊她洗手吃饭。
安暖打了个哈欠，洗手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抬头看刘秋。
刘秋问：“怎么了？”
安暖说：“娘，午饭我吃了肉，好好吃。”
刘秋一愣，心头一酸，愧疚问：“安安是不喜欢娘平日做的？”
“不是，”安暖摇头，认真说，“我以后也想要让娘天天有肉吃，不用管什么尊老爱幼，想吃就吃。”
刘秋心中一暖，没想到安暖不是嫌弃她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而是心疼她。
有安暖这句话，刘秋觉得以后怎么样都好，她都不会觉得苦了。
刘秋也认真说：“好，那我等安安。”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临睡前，安暖拉着刘秋的手摸来摸去，翻来覆去没停过。
刘秋察觉到她有心事，问她：“安安是在想学堂的事？”
安暖翻身，半趴在刘秋身上，闷闷说：“娘，你手上有很多裂口。”
刘秋想抽回手，安暖抓得更紧。
“过几天就好了，”刘秋安慰说，“娘现在多做点活，很快就可以给安安买新衣服了。”
安暖瘪嘴：“安安有衣服，不需要买新的。”
刘秋捏了捏安暖脸颊，问她：“安安不是要快点长大？那是不是要买新衣服才能穿？还是安安不想长大了？”
闻言，安暖纠结皱眉。
片刻后，安暖将脑袋埋在刘秋胸前，小声说：“我要快点长大。”
刘秋担心安暖睡不着，在黑暗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声音轻柔给她讲故事。
安暖是想的多，但小孩子玩得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刘秋刚起身，安暖睡眼惺忪，抓着刘秋的衣摆也跟着起来了。
刘秋将安暖送去学堂，李盼雁见到她很惊喜，拉着她有话要说，但被刘秋阻止了。
“辛苦你帮我看着安安，我先走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路过的人。
李盼雁立马就明白刘秋在担心什么，刘秋担心她们在一起被别人看，别人会排挤她。
她抿唇不高兴，可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刘秋离开。
等看不见刘秋后，安暖看着学堂里，四处张望，奇怪问：“姨姨，里面没人么？”
李盼雁拉着她往里走，“现在没人，等会儿就有人来了，安安先自己玩好不好？”
“好。”
李盼雁去厨房忙活，安暖见没人，光明正大进了教学的屋里。
屋里摆满了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能坐两人，村里适龄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最前面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是徐景明的书。
安暖下意识想到他站在这里传授知识的画面，心驰神往，越发想要一起上学。
但先生不愿意教她。
安暖不甘心，看了看门口，没看到人，于是悄悄翻开书，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注解写得很小，几乎沾满了纸张。
安暖只会几个字，此时看这书就和看天书似的，她看得头昏脑胀。
“你来了。”
安暖一惊，忙合上书，动作太快，书太旧，竟是直接被她撕下来一页。
她哭丧着脸转身。
徐长风脸上的惊喜在看到安暖手里的纸时僵住了，他惊恐看看安暖，又惊恐看向门口。
见没人，他颤颤巍巍拿过安暖手里的纸，塞回书里，再三确保不会被一眼看出才作罢，之后拉着安暖逃离案发现场，躲在了学堂后面。
安暖看徐长风害怕得都快哭了，不由得也害怕起来，不安问：“先生会打人么？”
徐长风摇头，安暖提着的心刚放下，就听他哽咽说：“比打人还可怕。”
两人缩成一团，直到被李盼雁揪出去。
学堂的孩子慢慢多起来，吃过早饭的在玩耍，没吃的围着李盼雁要吃的。
安暖也被分了一碗粥，她看着粥，头一次对吃的没有胃口。
徐景明来之后，孩子们陆续进了屋里，徐长风不想去，被后来的徐长乐和徐长安拉了进去。
进去前，他哭着对安暖大喊：“我会保护你的！”
周围人听到只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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