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此人听不得夸

这番模样确实不适合进宫面圣,裴承槿只得先压下了这份急切。

此次探查岐山,虽然怪人被大火所烧,但也并非没有收获。

首先,这怪人与寒鳞草的关联,板上钉钉。不过却在岐山并未寻到寒鳞草的踪迹。

再次,大理寺少卿死于岐山药王庙,随即贼人特意在岐山留下嗜血怪人,为的就是杀死前来查案的人。那么,大理寺少卿所追查的偷造军械一案,也应同掌控怪人的幕后之人有关。

最后,也是令裴承槿大为震惊的。不足一月,城郊失踪流民竟成为了丧失神志,只知杀戮的怪人。

所有事情,看似独立,实际环环相扣。背后阴谋,不言而喻。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将流民一事,上达天听。

火红的木炭堆叠一处,迸溅出的光点很快消失殆尽。

铜铫不知已经烧了多久,松鸣风韵之声不绝于耳,而那铫子上的白雾,也缠绕多时。

司岱舟回了文华殿,正倚在紫檀宝座上。面前书案的正中间,则是那一纸房契。

“噗呲——”

沸水还在不知疲倦地翻滚,声声入耳,吵得司岱舟甚是烦躁。

宋沛一早守在司岱舟的寝殿外,却被藏烨告知今日陛下身体不适,休朝一天。

然而皇帝并未召见,他又怎敢私自入内,只能一直候着。

这一等,便将太阳等到了正头顶。

宋沛自然察觉不对,心中打鼓之际,又见藏烨回了寝殿。藏烨却说,陛下不在寝殿,一直在文华殿。

宋沛只好挺着半截入土的身子跑去了文华殿。

想必是陛下操劳政务,通宵达旦。

他呼出一口气,心中难免有了些慨叹。

裴承槿从沐浴更衣,到入宫觐见,一刻不停。

此时,他正朝着文华殿大步迈进,便看见了弯着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沛。

“宋公公安。”

宋沛没抬眼,便听见这像是被沙石磨过的声音,登时眼皮一跳。他装作没听到,微微阖上了眼。

裴承槿见状,拉长了调子:“宋公公!安好啊!”

“裴厂督。”

宋沛扯了一下自己下垂的嘴角,声音缓慢:“陛下并未召见,裴厂督怎得又来了?”

“自是有急事啊!”裴承槿情真意切:“还要劳烦宋公公为我通禀一声。”

眼皮上的褶子似乎更是重了几分,宋沛拧着脸,沉声道:“裴厂督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陛下身体抱恙,歇下了。”

“陛下真是——勤政爱民!身体有恙还在文华殿中啊!”

裴承槿一开口,调子更高,惹得宋沛差点在原地跳了起来。

“裴厂督!何故大声喧哗!”

如此动静,司岱舟再听不见,就是耳朵不好使了。

他换了斜倚的姿势,直了身子。略一停顿后,又伸手将案上的房契收了起来。

“宋公公,让裴承槿进来吧。”

司岱舟的声音传过殿内,等再传出了厚重木门,则生了沉闷的回响。

宋沛听皇帝松了口,将眉毛一敛:“裴厂督!请吧!”

文华殿中,帘幕色彩鲜艳,麒麟祥纹盘锯于三尺丝缎之上,流光溢彩。

殿内中央,满地铺锦,织金毯上九龙齐飞。

裴承槿快步进了大殿,双膝触地而拜。

“奴才参见陛下!”

司岱舟瞧着裴承槿换了一身飞鱼服,左臂动作自然,不像半分有伤的样子。

“裴厂督,平身吧。”

裴承槿微微欠身,道:“多谢陛下。奴才今日无旨觐见,确有要事禀报。”

司岱舟的手中端着一封奏折,目光却恰好略过了奏折边缘,落在裴承槿的脸上。

“裴厂督哪次不是说,有要事禀报,这次又是何要事?”

语气古怪,话中有话。

裴承槿略一蹙眉,收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攥紧。

“禀陛下,几日前奴才曾向陛下提及城郊流民遭受诱骗以至失踪,陛下可还记得?”

“自然。”

城郊流民一事,看似事小,却能反映出这朝堂之上贪墨成风,食素盈朝。

而司岱舟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他在明面上惩戒了户部侍郎曹康适,但同时也需要曹康适来操办善后。故,此人不能弃。

司岱舟以为裴承槿是要提及此事,便率先开口道:“裴厂督先前说,这拨给养济院的款并不足以安顿流民,朕便让曹侍郎着手重新办了,可有不妥?”

“奴才并无此意。”裴承槿俯身行礼,又道:“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自无不妥之处!”

又是这样的话。

裴承槿同宋黛所言,字字肺腑。后背破了,就给她伤药。宅子烧了,就为她买一处新的。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除了虚无的溢美,就只有奉承之言。

司岱舟从紫檀座上起身,衣袍堪堪擦过地面,金色细线映出了深浅的光芒。

“听耿卿说,裴厂督这几日并未前去调查军械一事啊。这朕安排的差事,真是就不值得费心吗?”

整句话说完,司岱舟已经站在了裴承槿面前。

日光自背后倾泻,打下的身影恰好将裴承槿遮盖。他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承槿。

但裴承槿听着,只觉得皇帝是因他未去找耿元恺一起查案,而心生不满,便沉默了些时间,想着应答之话。

“裴厂督一张巧嘴,怎得此刻却不言语?莫非是朕说中了,你是不愿做朕安排的事情吗?”

司岱舟见裴承槿面上神情微微松动,更觉得自己猜中了。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自心底喷发,激得他的声音扬高些许:“裴厂督若是不想做,那趁早把位子空出来,朕好另择贤良。”

都说司岱舟喜怒无常,现在看来,实在是有病。我不过夸了他两句,夸到马屁股上了吗?尥蹶子给谁发疯。

裴承槿心下恼火,尽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还是不免显出了端倪。

阴影在裴承槿的脸上分出深浅之别。他垂下的长睫打出了深灰一片,司岱舟看不见他眸中的情绪。

眉间的那颗红痣则染上了浅浅的灰。

目光流连在这颗痣上,司岱舟突然发觉,自己是想看清裴承槿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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