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缓缓而关,被惊醒的细尘在光下悠然起舞。
“藏烨。”
藏烨单膝跪在司岱舟面前,抱拳道:“请陛下吩咐。”
“你即刻动身,前往边州,寻到一名江湖游医,公羊绥。另外,还需将他护送至皇城,找一处偏僻的地方供其居住。”
司岱舟取下了一枚兽纹玉韘形佩,这玉佩镂雕结合,纹样复杂。
“此乃信物,贴身保管。公羊绥见这玉佩,自会明白。”
藏烨双手接过玉佩,道:“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公羊绥,医术怪谲,常年游于边州。也正因如此,才在多年以前救下了重伤濒死的司岱舟。
鹿萍之战,拓跋夏派遣手下巴屠突袭边州外小城,烧杀抢掠。司岱舟率三千精兵鏖战三万大军,战至最后五百人,血流成河。行于夹谷,仅剩五百人遭遇埋伏。司岱舟身中两箭,在血海中杀出一条突围之路。
然,拓跋夏已在返回边州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为保司岱舟性命,所余亲兵决定分路而行,暗中将司岱舟藏进了幽山。恰逢公羊绥游览幽山,尝草试药,方捡回了这条命。
公羊绥不喜政事,唯爱山水。当司岱舟决定重返皇城,再次走进这权力斗争的中心,他便将这兽纹玉韘形佩赠予了司岱舟。
“此去山高水远,万事莫测。司将军用兵神勇,却不知那人心诡异,权力虚无啊。此玉佩,老夫赠于将军,望将军得偿所愿。”
司岱舟记得这番话,也记得公羊绥说出这番话的眼神。他医好了自己的身体,也窥见了藏在这身体中巨大的痛苦和不甘。
“先生所言,岱舟谨记。岱舟生于帝王之家,却因母家无权无势遭尽了白眼。边州虽苦,却让我穿上了盔甲,立下了战功。如此,这朝堂之上提及我的名字,也不再会是困于深宫的那个废物皇子。”
过去种种,遥远而飘渺。曾经站在边州的土地上,他舞剑喝酒,快意潇洒。如今,在这厚重宫墙之后,再无昨日将军。
今日曹康适被皇帝当众撕下了脸皮,这事儿传得奇快。没等半天时间,已经传到了裴承槿的耳边。
“厂公!厂公!”裴九从屋外奔走而来,语速极快。
“厂公!那曹康适今日可谓是颜面扫地!”
只见这书案上杂乱一片,裴承槿正埋首书籍之中,神情凝重。
“曹康适虽颜面扫地,但皇帝并未治其罪过。想来,应是当晚便说好了。”
这件事在意料之中,裴承槿并未吃惊。
“那为何不下了曹康适的官,另找他人?”说着,裴九将散在书案之下的书籍整理好,堆在了一起。
“这曹康适位居户部侍郎多年,户部尚书年老体弱,就等着告老还乡。衙门事务全经曹康适之手,此时换人,又能换谁。”
裴承槿头也没抬,手下翻动书页的动作丝毫不停。
“是属下愚笨了。厂公查找书籍多时,不知属下可否分忧?”裴九躬身道。
“无妨。”裴承槿抬眼瞧了瞧裴九,转而又问:“裴三那边如何了?大理寺可有什么动作?”
“大理寺只是照常在查军器库,裴三已经盯紧了。”
“好,有事来报。先下去吧。”
“是,厂公。”
见裴九关上房门,裴承槿有些卸力地叹出一口气。
先前买来的奇花异草之书,数量不少。一页页翻找虽是蠢笨办法,却最为可靠。这几日,裴承槿靠着腥味这个特征,找到了几个符合的。
书中所记,凛州有一奇花,花朵呈蓝绿色,一如翡翠鲜艳。然花期极短,植株在大多数时间只剩茎叶,其叶状若蒲扇,面有褶皱,多呈黑紫色。
这些特点与裴承槿记忆之中的寒鳞草并不相符,如此,便只剩下了另一种产自乌槐国的奇草,神休草。
可惜,这花草之书中只记载着神休草味似鱼腥,产自乌槐。其余的,一概不知。
而在这些新买回的书中,虽然记载着乌槐国的地理人文,山川特征,却是半点不曾提及这神休草。
裴承槿也不记得自己找了多久,看了多久,只感觉这脑袋昏昏沉沉,一个顶两个重。
“九哥!九哥!”喧哗声突然从门外惊起,震醒了裴承槿混沌的灵台。
“九哥!不好了!”一名侍卫浑身带血,直直冲进了府中。
“怎么了?”裴九自屋内而出,见到这侍卫便皱起了眉:“怎么只有你?裴三呢?”
“三哥他被人抓了!被人抓了!我们……我们一直跟着那大理寺左少卿,他……他……”
“发生何事?”裴承槿站在二人身后,长眉微蹙,目光锐利。
“厂公!我们本一直盯着大理寺的动静,直到昨夜那左少卿突然离开大理寺,径直去了城郊。我们一路跟踪,最后竟在药王庙发现了他的尸体!谁知……谁知……有人跟在我们身后,认为是我们杀了那人!将三哥抓了走了!”
“你慢点说,是何人抓走了裴三?”裴承槿语气沉静,捏着侍卫的肩膀又问:“抓去了何处?”
“应是……应是大理寺的人!属下在打斗中见到了这些人的腰牌!”
“厂公!此事怪异,怕不是那大理寺发觉我们监视于他,将计就计,泼了我们的脏水!”
裴九与裴三情同手足,此时难掩焦急。
“别急。”裴承槿辨出这侍卫应是裴三手下的朗宗,开口道:“朗宗,你们到药王庙之时,可发现什么异常?”
朗宗只记得地上躺了个人,其余的,却是一概想不起来。
见朗宗摇了摇脑袋,裴承槿又问:“大理寺近几日,只在查找军器库吗?”
“回厂公,确实如此。”
朗宗话音未落,便听裴府之外传来兵甲之声。
“裴厂督,可在?”这声音自府外传来,低沉有力。
“裴某在此。”
府门应声而开,裴承槿迈过门槛,神态自若。
“陛下有令,请裴厂督随我等走一遭吧。”
耿元恺远远看着裴承槿的眼睛,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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