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哐啷——”

尚在梦中的柳山被莫名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睁眼,不甚清明的目光在头上方纱帐扫过,随即翻身而起。

天已经亮了,凉意轻飘飘地覆在内衫上,她撩开纱帐下床,只见槛窗半开,外头又落了雪。

“小姐醒了?”袖宝忽然出现在窗后,一张小脸被风吹得发红,眼睛亮堂堂的,“昨夜您多喝了几杯,屋里酒气重,得开窗散散味儿气。”

困倦未消,柳山懒得说话,穿好衣裳,洗漱后推门而出,山边清寒袭来,省了一碗醒酒汤。

昨夜贪杯,醉意朦胧所做的事仿佛梦境。

入睡后所梦反倒真实。

有身着紫红二色朝服的大臣数位,再远些,高出龙椅上头戴金冠的少帝神色不明,这些人俱是沉默,柳山孤身站在满地腥红中,手持长剑,沾满血的剑柄有些粘手。

梦里无法开口说话,可她在极力挣脱束缚,将醒未醒时,嘴里压抑地、反反复复地碾过一个字——

“小姐?小姐?”

她回过神来,看向身侧袖宝:“怎么了?”

“哦,我刚才说,您若要去院子里,当心地滑。”

不远处四五人正埋头扫雪,袖宝道,“家离得近的昨夜收拾好行李,今早天没亮就出了门,剩下的都是背井离乡的,山庄算他们半个家呢。”

“嗯。”柳山点头,静静站了一会儿,才问,“韩英呢?昨夜看戏时就没看见他。”

“哦,我叫人去请了他,韩护卫说要巡夜,来不了。”袖宝说完,偷摸瞧她一眼,“小姐,京里还没来消息吗?”

她摇头。

“没有消息也算好事,”袖宝安慰道,又提议,“要不,让赵管事去打听打听?”

她想了想,回:“新皇刚即位,公里正是势力交杂的时候,本就人多眼杂的地方,或许能探听出有用的消息,就按你说的办吧。”

小丫鬟露出两分欣慰的深色,想来怕极了她就此一蹶不振,点点头道:“五殿、皇上如今恐怕也有许多身不由己,若是百官施压,亦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小姐,咱们灵活一点,若势头不对,便走为上策。”

后者闻言,终于露出由衷的笑:“好,届时还得多多的带些钱财,大梁不容我,自有天下好河山。。”

“嗯!”小丫鬟果然好哄,不过三言两语,变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这就去!”

等人走远,柳山亦舒了口气,不禁手伸到檐下,雪落入掌心霎时一片冰凉,再往前看,入目白霜铺地,明江如玉带横在远山与落霞庄之间,风光极好。

她安静站了片刻,一丫鬟在旁低声提醒:“小姐,早膳备好了。”

“不急,等着袖宝一块儿吃。”

落霞庄太大,袖宝这么一去来回少说要一刻钟,再闲话两句,那便更久了。

丫鬟便细声细气问:“天冷,小姐可要先用一碗花生酪?”

这话叫柳山一怔,她到落霞庄许久,除了那个叫小莲的丫鬟,从没有谁敢于靠近过,不由抬眼看向对方。

小姑娘十六七的模样,细眉、眼皮薄薄的,整个人清秀且纤细,感觉到她的审视,有些畏惧地埋头,结巴道:“小莲妹妹说,小姐身边只有袖宝姑娘一个,若是忙不过来,便让奴婢勤快些。”

“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月萍。”

“我记得,小莲的家乡不在桃仙镇,她也离庄了?”

“是,她认了阿圆的娘做干娘,以后也算有家了。”

“这很好,”柳山浅笑,“你去盛两碗花生酪来,李大厨最做这个惯不放糖,记得加勺桂花蜜。”

“是,奴婢这就去。”月萍抿嘴一笑,转身快步往厨房走,远了还轻快地小跑起来,很快便端回两碗花生酪,方才和她说过话,这会儿胆子大了不少,“小姐,您趁热喝。”

柳山端了一碗,道:“你也喝。”

前者一愣,“奴,奴婢……”

“是赏赐,不可推辞。”柳山随口道。

小丫鬟果真被唬住,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态度认真得堪比干活,不过暖流下肚,浑身立刻便暖洋洋的。

她顿时有些舍不得,但天冷,容不得一口分成五口,于是赶着柳山喝完,上前接过碗默默退下。

廊下只剩柳山一人,她独自站了会儿,袖宝这丫鬟始终不见身影,颇有些一去不回的架势,从前在宫里谨慎,如今到这儿来没了束缚,能从外院唠到内院。

柳山认命地叹了口气,回房拿了本话本子,赵管事特意从镇上书铺子挑来的,说最近的千金小姐都喜欢。

她看了几个故事,尽写情情爱爱,活了这么些年,她没见过感天动地的男女真情,偏读得上头还熬过几个大夜。

斜倚榻上,凉风将未掩实的门吹开,吹得书页招展,入目几个字让人一愣——妖杀人、遭天谴。

女子正想细看,却听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想起。

离得近了,远远便瞧见两人并排而来,一个穿着落霞庄仆从服饰,另一个相貌陌生,但举止有度,是深宅大院才能调教出来的。

这两日的不速之客来得真真勤快。

柳山将书合上,在人近前轻轻叹了口气。

同一时刻,落霞庄外院站着不少男子,穿着打扮刻意低调了,但个个虎背熊腰,一看便不是常人。

向来冷清的地方突然来了客,院内下人不敢盯着,但好奇得很,悄悄偏头,瞧见韩护卫抱拳向于上座的老者施礼。

“太傅一路辛苦。”韩英道

老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他吹了吹碗中茶水,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青年:“嘉安长公主一切可好?”

青年闻言,试探道:“太傅为长公主而来?”

王太傅点头:“半月后便是良辰吉日,宣旨的内官估计也快到了。”

韩英神情怔怔,慢了半拍站直,“良辰吉日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长公主嫁入南溟一事,此事乃是先皇在时所定,皇上孝顺,自然不敢违逆。”

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犹豫片刻 依旧忍不住问:“就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了吗?毕竟……”

毕竟嘉安和新皇乃是一母同胞的轻姐弟。

方太傅只当他不忍心柳山一弱女子远嫁他国:“长公主当日应承,以为黎民百姓远赴南溟伏虎境为条件,换数月的自在逍遥,当言出必行,无需转圜。”

见对方还要再驳,他一抬手,示意青年住口:“再者,今时不同往日,大梁国力强盛,长公主因盟约远嫁,只会得到南溟王室厚待,将军不必太过忧心。”

韩英紧了紧拳头,数月以来,他并非对一切一无所知,只是韩家在朝中位置微妙,有些事清楚不如糊涂的好。

过河拆桥,好狠的一步棋。

而方太傅忽然放下茶碗站起身来,目光移向他们身后。

众人似有所感转头一看,就见女子踏过最后两级台阶,站在门槛外。

柳山身材修长,披墨色披风,长发盘起,似因步履匆匆,鬓边珠翠不稳斜打长眉,不经意抬眼,一时冷艳无方。

她站定,淡道:“方太傅,别来无恙。”

后者从座位上起身,神色平静,双手合握躬身一拜,却看不出半点恭敬姿态:“臣拜谢嘉安长公主高义。”

柳山并不急着进门,室外天光好,趁得屋内阴沉,更显得方太傅那张老脸格外面目可憎,叫她不能自控地想起今晨的梦。

半晌,女子倏然莞尔:“大人言重了,不过本宫有一疑问。”

“长公主请讲。”

“嫁人之事,我阿弟真的同意吗?”

“长公主说笑了,皇上若不同意,微臣又敢出现在此地 ?”

柳山跨门而入,慢慢走近:“难道不是太傅想卸磨杀驴?”

“所谓卸磨杀驴,乃是功成之后杀掉出力之人,长公主在落霞庄悠居数月,既非磨也非驴,臣实在困惑,”后者半分不让,双眼微眯,“还是说,您想反悔?”

她不答,目光移向对方身后的青年,身材颀长,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宽剑,虽未言语,却极有存在感。

方太傅笑了笑,介绍道:“听闻碧云山有妖,微臣忧心公主安危,特意到了彤儿同路,这小子师从揽月亭,颇有几分本事。”

柳山眉头微挑,“揽月亭?”

“没错,这一脉自百年前行的便是降妖除魔。”

柳山本不过随意打量,闻言不禁细看,这青年生了双锐利无比的眼。

而说来也巧,屋内正论妖魔,就听外头有人惊慌失措大喊:“救命啊,有,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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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和她的妖怪
连载中棉棉希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