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边防军向来勇武,禾泽也是如此,其将领原昱精于用兵之道,驻守多年从不懈怠肖关城防,再加上东西两方地势复杂,想要进军禾泽,打入肖关是为必须。

但如今肖关南下第五城及鸣沙域七城天灾大降,无多余粮草供应,再加上南溟发兵,此刻肖关境内恐怕人心惶惶。

千载良机,不可辜负。

彼时天正黑,轻轻响起的脚步声惊醒沈怜稚,他翻身欲起,被来人一把按住:“噓,别闹出动静。”

张修远低声说道,另一头老刘已叫醒相邻几队的人,夜风肃杀,沈怜稚利落穿好衣裳加入队伍中,听着前方命令一一指派下来,而后随军入山林,再往前五里,入地洞。

守在洞口的将士抱拳道:“这是将军从前下令叫人所挖地道,如今良机已到,祝各位兄弟旗开得胜。”

胡兴业帐下猛将有三,其中副将李维迎尤擅领兵作战,而李子荣正是李维迎的侄子。

除去精兵二百,他带着沈怜稚站在最前。

李子荣边走边轻声道:“此乃肖关防守薄弱之处,我们的人会在内里接应,虫鸣三声,你便跟在我后头。”

少年严肃回道:“什么虫?”

心想什么狗屁问题,李子荣张了张口,又不得不承认他问得在理,便道:“螽斯一类最能吵人的虫子。”

沈怜稚还想问:那又如何个叫法,开心的叫,伤心的叫?

但见李子荣表情滑稽,聪明地将问题咽了回去。

两军交战,地下悄然进攻再里应外合十分常见,但此举须得谨慎,否则一个不查,被敌军发现,便会落得个项上人头白白相送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两个时辰,也可能四五个时辰,李子荣忍不住轻轻活动腿脚,随意扫视后方,洞穴内的梁军皆为精锐,静静等待时无一人多言多语,皆全神贯注等来号令。

而沈怜稚仍旧一动不动,仿佛狩猎时蛰伏的猛兽。

真是好苗子。

咕咕、咕咕、咕咕……

少年暗道:什么虫这样叫?

“跟上。”李子荣轻声道。

沈怜稚没有半分犹豫跟着冲了出去,他从前在碧云山玩过许多虫子,这声音是有些像螽斯,但叫得太慢了。

出了暗道之后便是无人居住的破旧院落,其余士兵留守,他俩沿街出去。

意料之中,刚走不到半里路便遇上严寻的禾泽军,天还未亮,领头的举着火把靠近:“什么人?”

话未说完,却见他们转身就跑,禾泽军忙提刀追上去。

这两个可疑人士慌不择路拐进小巷,左绕右绕,一看便不熟悉地形,禾泽军不由多了几分轻视,眼见慌慌张张撞入一农家小院里,便毫不犹豫跟着进门。

排在末尾的小兵气喘吁吁,鞋底刚落地,却听身后破旧的门板哐啷撞上。

队长脸色一变:“小心……”

身后已有数道影子诡谲覆上,噗嗤——血当即喷溅而出,被一块厚实的破布捂住,免了满地的血腥。

“啧,别见血。”李子荣嫌弃道。

张修远问:“那怎么着?打晕?”

佛爷一掌拍晕了小兵,道:“扒了衣服再杀。”

……

两军交战第十七日晚,李维迎如同猫戏鼠一般,命军连夜囊土,企图将梁军士兵与城楼之前的高度差填平。

萧关城楼上眼见的兵见状急报,于是刚刚停歇不久,还处于疲惫之中的大兵小将们只得睁着充满血丝的眼恨而还击。

若是往常,想要攻下一座城池,必有大量死伤,守方如果再有良帅、物资与援军,更是难如登天。

然而这一战并未持续多久羊马墙就被攻克,城楼上防守的禾泽士兵将烧得滚烫的热油浇下,弓弩手将一个个准备翻墙而上的梁兵射中,或者用狼爪链勾住凌空摔死。

城下投石机也派上用场,双方终于走到了最关键的僵持局面,而这样的局面需由无数血肉打破。

没人知道一排排倒下又补上去的士兵们是如何想的,明知道会死心里不怨吗?

还是已经杀红了眼,只想冲上去多砍下一些禾泽人的头。

呜——

昏天黑地之时,骤然响起的号角声几乎叫城楼上的禾泽士兵齐齐一顿。

号角声低沉浑厚,威武天成,但此刻的号角声仿佛儿戏,吹出一串断断续续的调子。

而另一穿着禾泽盔甲的士兵兴奋地砍到周围同袍,大喊道:

“原昱已死,投降不杀!”

“原昱已死,投降不杀!”

“原昱已死,投降不杀!”

此话一出,原本心有戚戚之人已然拿不住刀,

守成将见状奋力大喊:“此**乱军心,大家拿起手上的家伙,莫要大意!”

一年轻的禾泽小将也怒道:“杀掉梁人,以人头领赏!”

于是士气大涨的梁军便又迎来一股猛烈的反扑,一时间城楼上下仿佛成了人间炼狱,个个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谁也不曾注意,一人速度极快地从城内阶梯上行,带着迫人的疾风猛的一跃,直接落到齿墙高处,肩上还扛着一身着将军盔甲的老将。

那人声音极为年轻——“原昱尸首在此,而等投降不杀!”

轰——

大石落到城楼之上发出巨响,无数梁兵成功登顶。

风吹乱了沈怜稚在厮杀中散掉的长发,他心如擂鼓,耳边全是得胜的呼喊和无数人的哭喊。

少年一把将原昱的尸体扔下,回头看像肖关城内,原本藏在家里的禾泽人如被抄家的老鼠一般四处奔逃,不由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两国交战不同于小打小闹,转眼两月过去,正是炎炎夏日。

沈怜稚现在城楼上,自开始打仗以来,这地方就成了他最喜欢呆的地方。

风吹得军旗翻飞,李子荣在阴凉处找着人,好气又好笑:“你怎又躲到这来?”

“凉快。”

李子荣抱手看他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穿得这样显眼,不怕被人一箭射下去?如今你可成了禾泽的第一号仇人。”

沈怜稚头也不回,道:“我躲得过。”

他这样轻飘飘的说,李子荣却十分信,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小小年纪,哪里学得这般老成?”

少年不答反问:“李大人,你可知道南溟的领兵元帅是谁?”

“当然。”男人回,“南溟的二王子,辟勉骁勇善战,只要辟轩一死,他的一切都将由二王子继承,如果他愿意,还包括他的妻子……”说到这,李子荣顿了顿,“也是我们大梁的公主。”

“如果?”

“那是旧俗,前一任新君即位时并没有这么做,但到南溟王这一代,不知为何,他继承了自己的嫂嫂。”

沈怜稚闻言没说话,李子荣忍不住还想逗他,待目光落到对方随便束的黑发时,忽然惊奇道:“小沈,你头发……?

这话一出,平日里一贯八风不动的沈怜稚竟身体一僵,十分在意地转头看向他,两眼仁黝黑,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问道:“我头发、怎么了?”

李子荣没多想,伸手扯出一缕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瞧。”

沈怜稚垂眼一看也有些呆住,不知何时,他脑后竟有一簇发变得雪白,少年眨了眨眼,沉默不语将头发随手绑了回去。

李子荣啧啧两声:“少年白头啊,不知整天瞎操心个什么劲儿,还有,刚才你那是什么眼神,看得老子后颈发凉……”

战事告捷的消息接连传回上京,自然也传入有心人耳中。

南溟王城,长平宫内。

辟轩好奇问道:“仅半个多月,多年来易守难攻的肖关被一举拿下,领兵的是何人?”

来报之人身着黑衣,身材好大,相貌平平,唯有腰间佩剑不同,剑鞘上亦有千岁兰的花样。

“领兵之人是胡兴业副将李维迎,此人用兵向来缺少磊落之风。”

“这有什么,能少死点将士,少花些钱……”辟轩摆摆手,“可以不是咱们的人,那杀掉原昱的又是谁?”

“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此前并未听说过,姓沈,今年刚过十八岁。”

“还未及冠?啧,这胡兴业走得什么狗屎运……”辟轩说着,侧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看书的柳山,笑道,“继续,公主喜欢听。”

男人便微微伏低身子,道:“禾泽人投降后,李子维下令挨家挨户上供粮食银钱,短暂休整几天就开始往禾泽腹地行军……”

他思路清晰,很快将目前战事说清。

不仅大梁连连告捷,南溟也势如破竹连拿几城,两个月之后,两军先后来到寻城,隔着茫茫瑶江对峙。

寻城就和七色一样,同为交通要塞,西去可逼禾泽王城,往东则能沿着瑶江,若有心,就能与南溟最为繁华的屏嘉建立往来,而北下可直入大梁。

如此重要的地方,两国虎视眈眈势在必得,可大梁与南溟停战已久,除非必要,实在忌讳阵前见血。

如此,被打得夹着尾巴四处逃窜的禾泽军反而得以喘息。

柳山随手放下书,抬头轻笑:“这可如何是好?殿下可有破解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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