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吃完早饭,正在收拾碗筷,便见门外有客人进来。
陈云珺下意识地迎了上去,没走几步,看清来人后,又匆匆转身往回走。
祈祉见她回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身形一闪,刚想去后院躲上一躲,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祈家妹子,好久不见,哈哈哈。”
话音未落,蒋力魁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祈祉轻轻叹了口气。
这会儿再想找借口躲起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问道:“蒋大哥今日想吃些什么?”
蒋力看着祈祉,一脸幸福的傻笑:“妹子客气了,今日还有事,就不在你这吃了,改日,改日我一定来捧场。”
听到他这般说,祈祉强忍住想要把他扔出去的冲动,耐着心思再次问道:“那蒋大哥来此,所为何事?”
蒋力原本笑呵呵的神情,在祈祉问过他后,忽的暗淡下来。
“祈家妹子,”他声音有些低沉,不复方才那般憨直,“你还记得前些时日,在店里救下过的一对逃难来的兄弟吗?”
祈祉不知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今早上工的时候,听说他们二人昨日遇到了同样逃难至此的乡人,那些人说,”蒋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凝重地道,“不久前,有一伙乱匪冲击府城,虽被城外驻守的官兵老爷们打散了,但并未赶尽杀绝,听说那些人打不下府城,便将目标换成了附近的县城,现在正在四处劫掠村庄,积蓄力量,收拢残党,咱们这里离府城太远,消息并不灵通,说不准这几日那伙贼人就要杀过来了。”
他说着,面上浮起紧张的神色:“我今日来,就是想与你说此事,我要先回村里把爹娘和春桃接进城,不能耽搁太久,妹子,你一个外乡人,在城里无亲无故的,近些时日一定要多加小心。”
将消息全部告诉给祈祉后,蒋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里似的。
祈祉乍一听到这消息,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蒋力急着出城,见她没什么话要说,便连忙抱拳道:“妹子,你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不必相送了。”
然后故作潇洒地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大步离开。
已经恢复如常的祈祉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的无语。
见过奇葩,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祈祉还在腹诽蒋力,离她最近的陈云珺听到他传来的消息,登时炸了锅。
她朝四周扫视一圈,确认小九已经端着碗碟回后厨了,便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朝祈祉道:“殿下,属下斗胆,请殿下暂且回朝。”
祈祉歪着头瞧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道:“没发烧啊,怎么都说起胡话来了。”
“殿下!”陈云珺不满地唤道。
“好好好,知道了。”祈祉哄孩子似的敷衍她。
“殿下!”陈云珺不满她这不当回事的样子,加重语气道,“您方才没听到吗,乱民作祟,这可不是儿戏!”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祈祉轻声笑道。
“公主殿下!”陈云珺被她这副无赖模样气的都快哭了。
他们大燕文武双全,礼贤下士,知人善任,不怒自威的长公主殿下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祈祉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瞧她这么不经逗,忍不住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吗,怎么到像个孩子似的闹起来了。”
听到祈祉这般说,陈云珺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知礼数了,但想了想,她仍然固执道:“殿下,您的安危不容玩笑。”
祈祉眨了眨眼:“虽然不清楚你是否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好像从未说过不回去。”
“可是……”陈云珺的眼眸里泛上迷茫的水色。
难道她一直都理解错了?
可殿下明明说过……
祈祉再次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地道:“只是并非现下罢了。”
“殿下!”陈云珺怒道。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嘘~”祈祉将手指挡在唇边,假装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悄声道,“小点声哦,被外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陈云珺再顾不上尊卑,她一把抓住祈祉的双肩,前后来回摇晃起来,声音里带着委屈的腔调:“殿下,属下和您谈正事呢。”
祈祉没有躲开,随着她摇晃的动作一同摆动身体,蛊惑道:“先不说我们的生意刚有些起色,贸然离开,之前的投入就全白费了,只说钱虎那群人,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陈云珺闻言松开祈祉,顾不得为自己方才的冒犯赔罪,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殿下,您说什么报仇?”
祈祉很好心地提醒道:“府城被袭的消息过不了几日就会传到县里,似钱虎这类宵小之辈,说不得到时就会趁乱离开,他若是跑了,咱们想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陈云珺愣了一下,殿下的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她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
她刚一开口,祈祉马上接过她的话说道:“没有什么可是,这几日就辛苦你和云璃再多打探一些消息了,自然,为了能早日解决问题,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一次我也会去。”
“可是……”
“不用可是了,”祈祉再次打断她,“咱们兵分三路,加快收集情报,然后尽早将此事处理干净,免得形势一乱,反倒平添许多变数。”
祈祉说完,鼓励似的拍了拍陈云珺的肩膀,然后不再给她多说的机会,转头就往后厨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去小九那边看看今日食材准备的如何了,你自去忙你的便是。”
“殿下。”陈云珺叫了一声,祈祉却没有再理睬她。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小声嘟囔:“可我怎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瞧着被长公主殿下几句话就绕进去的天真妹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陈云璃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难得的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殿下的安危和一个破皮无赖的死活,到底孰轻孰重。”
这话如醍醐灌顶,令陈云珺茅塞顿开。
她眼前忽的一亮,转过身追着祈祉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殿下,有什么事等您和属下回燕国以后再说,我不想报仇了。”
正在后厨和祈祉一起清点蔬菜的小九忽然听到外面陈云珺大喊大叫的声音,漂亮的透红眼眸疑惑地看向她:“主人?”
专心数着竹筐里白萝卜个数的祈祉,头也没抬地回道:“不必理她。”
“哦。”小九听话的点点头,往手里的账簿上记了一笔后,转身数起另一个竹筐里的土豆。
站在门外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祈祉的回音,陈云珺一脸沮丧地转过头,目光里满是哀怨。
“哥,你刚才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她幽怨道。
早就坐回角落里重新摆弄机关的陈云璃抬眸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云珺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切。
那里面明晃晃地写着。
你这个白痴。
……
乱民冲击府城的消息短短数日便传遍了整个县城。
一时间,城内城外皆是人心惶惶。
一开始传言还只是说乱民们被官兵驱散,四处逃窜,后来便渐渐传成有一伙凶神恶煞的匪徒不日即将攻打县城,再后来,这伙匪徒们又成了武器精良、身手了得的乱军,甚至连攻城的器械都准备齐全,只等到了某日某时就要来攻占县城,劫掠民财。
城里有些富裕人家,听闻传言后,连夜带着家眷逃出了城。
也有些附廓的豪绅村户,担忧乱匪可能会掠夺他们埋在地窖里的钱粮,大包小包的装了满满几车家当,带着妻儿老小连夜躲进了城。
加之元江水患后无从安置的流民们陆续到来,蓬头垢面地沿街乞讨,或是走街串巷地偷鸡摸狗。
云中县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城里乱了套,县令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命手下的官吏们带着人四处剿抚。
四下里一片乱糟糟,街上许多买卖铺户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没了秩序之后,常有些不三不四地人跑到店里闹事,以至于商户们不堪其扰,每日里都有店家关张。
祈祉的铺子当然也不例外,来捣乱的那些杂碎到还好说,被陈云珺一个人就能收拾干净,只是平日里常来光顾的食客跑没了大半,到显得店里终日都冷冷清清的。
如今天气已越发炎热起来,烈日下稍微动上一动就会满头冒汗,现在少了客人上门吃饭,她们几人到是乐得清静。
用过了晚饭,祈祉看店里多半也不会再上客,便吩咐陈云璃和小九早早将门板落了锁。
几人将大堂里的桌椅柜板和地面墙壁简单洒扫了一遍。
祈祉例行检查起小九前一日学过的功课,这些天没有食客来用饭,小九的时间也充裕了许多,闲下来时总是要么跟着陈云璃练武,要么追着祈祉学字,他本就天资聪颖,学东西极快,陈云璃传给他的一套功法已经练得似模似样,日常常见的生字几乎也都能读会写,祈祉闲着也是无事,习字之余,索性开始给他讲起诸子百家的文章来。
待夜深了,几人各自回房安歇。
月上中天时分,准备前去继续调查钱虎一事的祈祉与陈云璃兄妹在屋顶悄悄汇合。
这些天来,趁着县中大乱,衙里小吏们无暇他顾,他们三人每晚都会分头去城中各处宅院寻找线索,已经收集了不少有关钱虎背后之人的信息,只是尚且缺少一个能替他们出手的合适人选。
好在钱虎这人倒也有几分骨气,城里乱成了这样都没有逃跑,还在尽职尽责地上街勒索商贩,给祈祉他们留出了充足的探寻时间。
三人正低声商量着今晚到底先去哪家打探为好,忽然就听小九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随即便见他打开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祈祉眼尖,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小竹筒,心下猜测那里面多半就是之前陈云璃从他房中取来的清凉药水,便未放在心上,打算等他滴完药水回去以后再商量方才的事宜。
反倒是陈云珺不知为何,从小九出来以后就始终死死盯着他,目光专注而执着。
陈云璃察觉到妹妹的异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询问。
谁知陈云珺却突然小声朝着祈祉惊呼起来。
“殿下,您快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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