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却大雨接连滂沱,涧水水涨船高。
函谷关大战连连,新安的居民十室九空,剩余村民也大多闭门不出。
而司徒恒却必须出一趟远门。
皆因他缠绵病榻的父亲司徒冲前些日子与世长辞,今日是头七他辞别了祖父母与寡母独自扶灵回老家河阳。
外披衰衣内穿麻服的司徒恒与忠仆王四带着几名长工扶着灵柩匍匐前进。
好不容易就在谷城的驿站眼前,走进方才发现驿站门口被数量马车堵住了。
比肩接踵的奴仆把伞布撑开,中间的一辆马车走下一名女郎。
她梳着繁杂灵蛇髻,鬓间竟然是九翅金凤步摇。发间金凤吐出的珠穗与耳旁的掐丝镂空耳坠被风一吹顿时发出叮当当的声音。
甚是清脆。衬的她粉色的宫装越发俏皮。
她踩着绣有金莲的鞋子缓缓而下,额上簪着的竟然是一朵金红双色牡丹。
司徒恒呆若木鸡,举家迁徙于新安拜入董师门下,素日里同门只有师兄弟却鲜有女子。
再是翩翩少年郎,爱俏终乃天性,纵使他踏破万卷书也不免被眼前闪耀的容色所夺目!
辛苦撑伞的娇俏侍女看到他们带着棺材出现在这里,还盯着自家公主看,心里已是不悦。
不料他还直楞楞的盯着公主,忍不住开口呵斥:“大胆刁民,我家公主乃荥阳长公主殿下,尔等刁民竟敢直视公主凤驾!”
却不料荥阳长公主殿下却当即面露不满,严词打断了她
“胭脂!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尔是奴籍、岂可斥责于民!新安本就因我裴家受了战乱,本宫万万不敢舔着脸让新安之民受尔等刁奴的指责!”
胭脂是公主外祖刘家的家生子,从小与公主一块长大。
知道她为人惯是正派,刘家家教森严族长位列三老,最是怜悯村里孤老,决不许人仗势欺人。
她今日也不知怎地竟一时张狂失了分寸,一想到可能被逐出刘家,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裴惠娘朝着司徒恒微微屈膝福礼
“这位公子,荥阳失了管教,仆人不懂事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念在她年纪尚浅,勿要与其计较。”
司徒恒顿时羞红了脸,慌忙正了正衣冠,俯身作揖:“吾新安董公门下司徒恒见过荥阳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在下鲁莽,扰了凤驾,全仰赖殿下宽容。”
裴惠娘微微颔首,径直进了驿站。
放晚饭之时司徒恒才从隔壁座讨论中得知
那位胭脂被公主府的家令刘旭罚跪在驿站中庭,还是公主仁慈再三求情才许她日后随着刘旭放回南阳老家。
王四年纪尚小不免得意,偷偷的朝司徒恒使了个眼色。
结账之时,公主府的家令刘旭却特意寻上了司徒恒
“司徒公子,在下南阳刘旭现下忝居长公主府的家令。胭脂这孩子素日里瞧着她略稳重些,方点了她跟着殿下。不料竟敢做出以奴辱民一事,是吾管教不力,请公子见谅!”说罢再抱拳行揖礼。
刘旭秩六百石尚且姿态如此之低,司徒恒一介布衣自是不敢拿势。
毕竟莫说南阳刘家可是陛下舅家,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就以昔日大荒之年刘家家主刘君云散尽家财以救民于水火,活命不知几人,其大仁大义也是他一个后辈儒士应当敬仰的!
两相投契,自是相谈甚欢。
夜幕将至,王四偷偷的回来与司徒恒说:“我刚刚听灶下的婆子说,原来荥阳长公主就是陛下被叛军敌首抓去那个妹妹。卫将军因为在万军丛中救了殿下已被敕封关内侯!我若是有卫将军这种运气就好了!”
司徒恒给王四头上赏了一个大栗子
“你这三角猫功夫还没做上将军就埋尸函谷关了!荥阳长公主乃是太后晚年得的幼女,自是千娇百宠,金尊玉贵。”
司徒恒暗叹大抵是很疼的,双色牡丹价值连城,却被她簪于发鬓,可是这荣宠又何尝不是用命换来。
自陛下长姐长兄死于叛军之中,除了长女新安公主前些年下嫁予邓家二房嫡长子,其余子女都有荥阳长公主带着居于新安刘家。
可惜叛军攻入新安,以刘家满门威胁刘君云交出陛下子嗣,刘君云自是不肯说。
却不料当时年纪尚幼的裴惠娘不忍外祖一家受累,藏匿了侄子侄女后便穿着裴疆的衣饰跑了出去引开追兵。
最终被贼首陈宇俘虏绑在了函谷关外三天三夜。
烈日当空,酷热难耐,义军向来军心不稳。
陛下岂能因为自己的妹妹放弃绝地一战,只能挥军忍痛强攻。
据说卫将军万军丛中救下她时,她早已是没了呼吸,半边身子都凉了。
回到军营陛下本来都要提笔写信给太后报丧了,却不料半夜里她突然挺了过来,渐渐有了意识。
她不断地胡言乱语,不认得身边的人。
陛下慌忙诏了王屋山的元道长去给她驱邪。
牛鼻子老道元,一本正经地忽悠,什么战场煞气重,长公主年纪小又是元阴之女阴气过重便引了些方外之物过来。
顺便希望陛下便让长公主在王屋山跟着元道长修道。本来打算长久伺候这个傻公主能换个投名状的。
没想到王屋山风水太好了,仅个把月长公主便安神定魄,恢复神智了。
王屋山因此香火是骤然大涨,元道长已经隐隐有执当世道门牛尔的风范。
没想到倒是在此处遇到她,看来是赶着前往东都参加陛下即位后的首个万寿!
“睡吧,殿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司徒恒不欲多想,合眼入梦。
翌日清晨,天刚刚破晓,艳阳高照,仿佛昨日的大雨只是一场梦。
裴惠娘一行人早已出发,驿站站长舔着脸捧着五两金子拦住了正欲重新出发的司徒恒。
“司徒公子,这是荥阳长公主殿下让我转交于你,她说相遇既是有缘,此乃给你父亲的帛金,希望他老人家早日升天!”
而在马车上百般聊赖的裴惠娘也掀起车帘听刘旭的回禀。
刘旭虽然尊重小主子,但是也不免多问了几句
“殿下何故要如此优待于那儒生?”
裴惠娘一脸正义凛然:“吾受万民供养,万一民见辱于奴以死,岂非本宫的过错。儒生乃士林之基石,再是落魄也非胭脂一侍女可以抨击。只是胭脂随我多年,主仆一场尔亦不可苛待于她,你安排她嫁予刘家内管事吧,也算免了她终日劳作之苦!”
待刘旭怀着崇敬的眼神下去以后,放下帘子的裴惠娘却吁了一口气。
现代历史博士的裴圆圆,在被歹徒勒到彻底失去意识以后再次醒来便置身于棺材之中已经变成了裴惠娘。
一开始她还想着冒险去战场那看看有没有什么黑洞之类的能穿回去,说不定演的就是科幻片对吧?
可惜还没出军营就被抓起来了,他们的话她也听不懂,原主亲哥还挺果断的就直接把她塞进了道观里。
她上一辈子,从不认命却总是命不由己。
父母离异谁也不要她,她小小年纪就自己做饭,认真读书积极向上。
好不容易才读完博,运气爆棚考上了留校任教,老头子博导还说要带她去云南见识一场真正的考古。
她以为自己抗过了那些被抛弃的岁月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日子终于迎来美好的新生活。
带着幸福入眠那一觉突然就醒不过来了,很多人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可是她却偏不信命!这不老天爷又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纵使老天总是弃吾如敝履,吾却偏待己似瑰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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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夜之间我成了本宫(改了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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