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事生非

“本宫如何就不能做这个例外了?”

谢风吟的手微微颤抖,止住内心的战栗,他循声望去,一袭锦花暗云镀银薄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视线往上移。

女人过分美丽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间与这份笑意割裂开来的是冷淡和孤傲,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似是注意到他格外热烈的注视,不经意,深邃凤眸与他对上。谢风吟的心突地漏跳一拍,常年寒冷的身子如火烧一般热流涌动,白皙脸庞迅速染上红晕。

“咳咳”

为了掩饰而作的咳嗽,身边小厮扶住他。

谢风吟垂下眼,屈膝下跪,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参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瞬间惊醒其他还在梦中的男宾客,乌泱泱一片下跪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璃俯视着,颇为好笑地见这群公子哥,如今谈论的正主来了,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敢漏。

“怎的,本宫来了,刚刚是哪位公子在说话?”她的语调轻飘飘,随意的一眼,底下的公子们心底俱生瑟缩。

谢风吟的心也在抖动,他竭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抬首,露出苍白而精致的面容,声音轻柔:“禀殿下,是在下,谢家谢风吟。”

清楚地感受到殿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跳如鼓,他几乎要忍不住弯腰遮住自己即将破土而出的心。

他弯了弯眉眼,是干净到极致的笑容。

丝毫不在意长公主眼里暗含的审视,谢风吟恭恭敬敬接着说道:“方才与吴公子发生了些许口角,不知吴公子的情况,没料想其在府内竟然能说出那番话。”

“在下想制止一二,结果他朝在下出言不逊,在下倒是没什么,只担心殿下的清誉……”

他的说话声越发地低,睫毛轻轻颤抖,似是在害怕。

吴笙非:?

虽然这人说的话没有问题,但他怎么听得这么不舒服呢。

还有,谢家,京城哪有什么谢家?

吴笙非掩下眼底的阴狠,也跟着抬头,拱手不变,道:“禀殿下,在下确与这位谢公子发生了口角,不过是误会他看不起在下罢了。”

全然不提谈论长公主那些大不敬的话。

燕璃颔首,让所有人起身。除了谢风吟和吴笙非,其余人都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吴——”燕璃拖着字的尾音,眼见着他的手指不自觉屈起,才慢悠悠出口他的名字,“吴笙非,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无事生非。”

吴笙非咬牙,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展示自己的不在意,却也不敢接话。

燕璃皱眉,这人生得平淡,五官挤弄后和一摊面饼一样,更不能看了,侧目看了看谢风吟洗洗眼睛,才道:

“取本宫的九鳞鞭来。”

吴笙非一阵莫名,突觉背后空荡荡,似有所感地回头,身后当真是空无一人,六尺内仅他与长公主。

他目光迟滞地看着被侍卫越推越远的众宾客,转头看面前这位拿着鞭子,离他越来越近的长公主。

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手上动作不停,慢条斯理地伸开长鞭,光线在鳞片上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吴笙非下意识向后退,倏地小腿一痛,他来不及多想,抬脚躲掉下一次挥鞭,结果狼狈地摔倒在地,嘴巴磕到地上的石子,渗出鲜血。

这一下摔得他头晕眼花,耳边再次出现空气被搅动的声音。

只一瞬间,吴笙非腿脚部位被鞭子紧紧缠绕,整个人彻底与地面亲密接触,脑袋嗡嗡作响。

未等他抬头,头上传来燕璃浅淡的声音:

“荣国公戎马一生,本宫瞧着吴公子脚下虚浮,想来是少有锻炼,正巧燕云军的寒甲营近来在招收新兵,你且去一趟罢。”

此话一出,其余宾客此起彼伏的唏嘘一声。

有人羡慕,有人后怕,有人幸灾乐祸。

燕云军可是大燕最精锐的军队,里面的寒甲营以其强大的战斗力和严明的军纪而著称,是大燕所有习武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而它严厉到堪称恶魔的训练新兵手段,又令人望而却步。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同情吴笙非,还是应该羡慕。大概是在同情的,长公主从前可是寒甲营的统领,吴笙非得罪长公主传到军营内,还不得把其摩擦在地。

何况,听闻训练过后的新兵,不管过没过,都会在床上躺上个一百天,才能勉强下地。

吴笙非在京城内活脱脱的就一位纨绔子弟,他对自己的情况十分清楚,立刻明白长公主在蓄意报复他!

他猛地抬起头,不顾现在形象的难看,拼命去看燕璃的神色,得到只是女人的似笑非笑,眼底凉薄。

“殿下!”先前被吴笙非使眼色的青衣男再次站了出来,即便出来就被侍卫压着也丝毫不顾忌,他扬声道,“您这是要以权压人吗?!”

燕璃手上的鞭子转了转,松开吴笙非,她头也不抬地一扬鞭,精准地圈住青衣男的右腿,狠狠甩到吴笙非身边。

她笑得恣意,俯视着扑倒在地的青衣男,道:“王尚书的嫡子王曲遇?”

王曲遇双手扯着右腿上的鞭子,试图松开鞭子缓解小腿处的疼痛,然手指反被鳞片割出伤口,他不由得目露怨愤。

紧接着,他听到燕璃低语:

“你就不好奇,你表妹四年前发生了何事?”

表妹?!

王曲遇瞳孔俱缩,他与表妹本应在四年前成亲,然而在成亲前三月,表妹闭门不出,更是留书一封退婚。待他上门时,佳人已离去不知多少时日,只余空荡的院子。

右腿的鞭子松开。

王曲遇牵强地扯扯嘴角,怨恨地盯着燕璃。他去查探过,只查到表妹有一日到宝来客栈与长公主起了冲突。

“您枉为长公主!”他的声音粗哑,带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燕璃抚着冰凉的鞭子,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似是在苦恼地回忆,偏头打量着试图离去的吴笙非,道:“吴公子四年前似乎进过大理寺,吴公子可还记得?”

吴笙非进过大理寺,至于犯了什么事少有人知,被荣国公府压得密不透风,只传小儿顽劣冲撞了贵人。

王曲遇不明所以,脑中一丝灵光飞快闪过,又抓不住。

他下意识转头看吴笙非,吴笙非注意到这视线,反过来凶恶地瞪他一眼。

“本宫记得,那日似乎是昭和十四年,三月初七。”

三月初七!

正是他查到的表妹和长公主起冲突的日子!

王曲遇脑中的思绪轰然炸开,僵硬地转过头,他突地想起某日听到吴笙非与其他人言语——

“原是要得手了,非要拿什么破玉簪刺本公子,本公子都还未嫌她手上有疤!”

有疤,表妹的手腕曾被火烧出一痕迹,当时还娇娇软软朝他抱怨难看,他笑着说玉璧微瑕仍是美玉。表妹粉面桃红,低嗔道不找大夫,留着给他看一辈子。

过往悉数在眼前浮现。

最终定格在轻薄的一纸退婚书。

双目染上赤红,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就像一张被彻底撕碎的纸,残破而又无力。

王曲遇蓦地暴起,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双拳落在吴笙非身上,毫无理智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每一击都像是要将面前的一切都毁灭。

游园中回荡着吴笙非的哀嚎。

“放肆!王曲遇你疯了吗?!”吴笙非艰难躲闪着,大喊大叫,“你不过是本公子身边的一条狗,还敢这样对本公子!”

王曲遇停了下来,神色却愈发疯狂,他当初为了报复长公主才在这人身边做小伏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能力对不上长公主,听闻吴笙非冲撞的贵人是长公主,试图与其联手。

如今看来,竟是对始作俑者百般讨好。

他凄然一笑,倏地朝燕璃下跪,拜首道:“殿下!在下要状告吴笙非搜刮民膏,逼良为娼,聚众**!”

字字铿锵。

“咚咚咚”

连磕三下响头。

“王曲遇!”吴笙非眼底的慌乱一闪而逝,他暂且忽视身上的疼痛,拔高声音道,“你胆敢污蔑本公子!”

王曲遇的背挺直,拱手道:“在下的房中有证据,殿下可派人去搜。在下断无虚言!”

他虽是与吴笙非合作,却也不齿其的所作所为,暗中搜集证据,想着长公主倒台后,告御状将此人恶行公之于众。

春夏得到殿下的示意,随即吩咐下去。

燕璃好整以暇地看着吴笙非逐渐慌乱的神情,她笑颜如花,靠近吴笙非,幽幽冷香窜入他鼻间。

吴笙非半点旖旎心思也无,只觉女子艳丽的面容如一恶鬼,下一刻便要将他拆之入腹。

他哆嗦着,仍不甘心道:“我,我身后可是荣国公府,你不能,不能……”

他祖父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荣国公,当今陛下都要礼让三分!

燕璃笑意更盛,容貌艳极,莺语婉转动人:“荣国公府辉煌已久,也该没落了。”

吴笙非浑身的血液凝固,他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有侍卫前来架他离开此处,甚至塞了个布料堵住他的嘴。

只余微弱的呜咽声。

“本宫是三年不出府,不代表本宫死了三年。”燕璃的声音如夹杂着冰粒的寒风,她环视剩下的宾客,无形的威压悬在他们的头顶。

是了,他们怎忘了这位长公主三年前是何等的放肆,任何公子小姐见了都要绕步走,就怕被那双明亮的凤眸看出心中所想,在京城里失了脸面。

他们今日竟敢看长公主的笑话……

这个认知一出,顿时冷汗涔涔。

窃窃私语声也无了。

她看着看着,失了兴致,兴许是这个世界按照话本运转,大多数人浑浑噩噩。

她恍惚间,众人的头上似乎都有着一根银丝。

不由得抬手,摸到冰凉的凤簪。

她罕见地升起烦躁,蹙眉转身离去。

身后过轻的一句“恭送殿下”消散在空中。

“殿下,殿下!”

“殿下!”

是春夏在唤她。

燕璃缓了缓神,先前的恍惚不再,又变回那个高贵冷漠的灵鸾长公主。

“殿下,那吴公子还敢编排您。”春夏为自家长公主抱不平,殿下是什么身份,他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普通公子,又不是继承国公府的嫡长孙,还敢这么毁坏殿下的名声。

“他在为他的好兄台宋斌出气。”燕璃冷冷勾唇,“也在报复他曾经的好事被本宫搅局罢了。”

她沉寂了三年,让这些人忘记自己的手段了。

“传本宫的口谕给大理寺,好生招待国公府的二公子。”

这次进去,可就没有机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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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有一个神奇话本
连载中将折未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