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这急忙拖着疲惫饥饿的身子努力往前跑了几步,看到一棵树后不管不顾的往上爬了起来。
“哟,还会爬树,你属猫的吗?”男孩一边大笑,一边示意猛犬围在树下,“本少爷看你能坚持多久。”
郭远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手脚挺利落,不出一会儿就爬到了猛犬刚好够不到的高度。
方瑶感觉自己的手快撑不住了,也没有了再往上爬的力气。
此时,他身边有人劝道。
“少爷,咱们回去吧,夫人还等着呢。”
男孩原本还想再折腾一下,思索片刻后看了看了还在树上的方瑶,心里再次有了坏主意。
“那么会爬树,索性再爬高一点好了。”
他一声口哨后,猎犬便全部一起朝树干上扑了上去。
方瑶原本只是爬到了刚刚碰不到的高度,眼下他们一起往上扑时,身上的衣服便被他们的爪子撕烂了几分。
她看着树下那几只猛犬,龇牙咧嘴流口水的样子,情急之下更是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的往树干上爬着。
树下的男孩笑出了声。
“爬这么高,看你怎么下来,我们走。”
方瑶听到对方要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身上的力气也快到了极限。
她轻轻扭过头,往树下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爬得很高了。
方瑶以前没怎么爬过树,这次也是被逼的。
看着自己爬了这么高,等树下没有人,也没有猛犬的时候,眼泪开始打转。
她胆战心惊的看着这高度,努力的将身子慢慢往下移。
她不知道自己移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的高度,只是感觉身体愈发撑不住。
接着一不留神松了开手,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
陈瑶身子一颤,猛的从梦中醒来。
“主子醒了?”冯雨看着她有些恍惚的神色,“马上就到林州了。”
陈瑶摸了摸左边的胳膊。
儿时摔下来的那道痛,随着梦境又隐隐约约的出现了。
“有公主特意寻来的药,李夫人的病一定会好转的。”
听到冯雨的宽慰,陈瑶轻叹了口气:“但愿吧。”
随着越来越接近李宅,陈瑶心里愈发百感交集。
她的姨母待她极好,也一直为自己有这样体贴的丈夫而感到幸福。
也是因为这样,陈瑶始终无法将真相说出来。
一方面是因她难以言出的羞耻心,另一方面是觉得她的姨母承受不起这个真相。
陈瑶自被接到宫里后便很少回来,这次是偶然得知姨母身体不适,告知兄长后,便带着宫女及上好的药材,还有太医去了林州。
马车停到李宅门口,陈瑶刚下马车,就看到有大夫背着药箱风尘仆仆的往宅里赶去。
她一阵心慌,急忙带着太医一并进去。
穿过庭院,还未踏入主屋,就听到方婉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姨母。”
两人多年未见,陈瑶险些没有认出来她。
方婉晴身形消瘦,面色苍白,一个人躺在塌上,意识模糊。
屋里没有见到李政的身影,只有守在一旁的管家。
陈瑶让太医上前诊治,得到的也只是对方的一阵摇头叹息。
起初,方婉晴并没有回应自己,待陈瑶多唤了几声后,才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阿瑶?”
“是。”
方婉晴缓努力想起身:“参见公主……”
“姨母无需拘礼,好好休息。”
陈瑶对他说了一些宽心的话,方婉晴才终于再次叫了她一声:“瑶儿”。
两人没说几句话,她便咳嗽的更加厉害,鲜血直接沾满了掩嘴的绣帕。
陈瑶纵然不是医者,也看得出自己姨母已经病弱到极致了。
她的神色里难掩悲伤,反倒是方婉晴笑着劝她看开点。
“阿瑶都这么大了,长的也愈发漂亮了。”她虚弱的神情里带着笑,努力从榻边拿来一只精致的小盒。
“我如今行动不便,便托你姨父挑了只簪子。”
她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白色的玉簪。
“东西自然不如宫里的好看,是姨母与姨父的一片心意。”
陈瑶听到这东西是李政找的,心理顿时产生极大的抵触,但没有在方婉晴面前显露出来。
她主动拿下自己头上带着红色玛瑙的簪子,顿了顿,还是将手伸向了那支玉簪,转身对着镜子将它戴好。
接着走到方婉晴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谢谢姨母,瑶儿很喜欢。”
“瑶儿要幸福呀。”
方婉晴神色温柔,还想再说什么,却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脸上开始出现近乎窒息的表情。
陈瑶猜出她大限将至,忍着泪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打算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太医想办法缓解着她的病痛,却阻止不了她生命的终止。
半个时辰后,陈瑶目送着方婉晴离开了人世。
她吩咐宅里人妥善安排她的后事,接着问守在她身边的管家婆:“李政去哪里了?”
管家婆是前几年刚来,听到他这样叫李政的名字,也猜到这两人怕是不合。
“回公主。”管家婆颤颤巍巍的回道,“主子近来生意上繁忙,有时就直接不回来了。”
陈瑶接着问道:“他上次来看姨母是什么时候?”
管家婆顿了顿,如实回道:“两天以前,今日夫人病情严重,已经及时通知主子了。”
陈瑶端详了屋子里面的摆设,似乎跟她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她去了宫以后,时不时会给姨母这边赏赐些东西,可现在那些东西并没有看到。
“本宫之前赏赐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管家婆此时没有说话。
“怎么,你是宅里的管家,本宫赏赐的东西都保管不好吗?”
她这话说出来,管家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不关小的的事情。”管家婆一边磕着头,一边颤颤巍巍的回道,“夫人收到赏赐后,便让小的把它收起来,好好珍藏着。但夫人前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不太能管家了,主子就把东西拿出来……”
他磕磕巴巴的,头越来越低,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主子生意出了问题,把东西卖了做周转。”
陈瑶一声冷笑,正准备再问下去,就听有人火急火燎的从宅外跑进来。
李政看到陈瑶的那一刻,腿不自觉的一软。
“见……见过公主。”
陈瑶望着对方,觉得李政是比印象中老了许多。
李政将头伏到最低,未经陈瑶允许,都不敢抬起头来。
“姨母去世了,姨父好好跟姨母道个别吧。”
李政听到对方喊了自己一声姨父,身体颤了一下。
他支开其他下人,就这样跪着往前匍匐着,直到来到方婉晴的遗体前。
李政看着方婉晴熟睡的面容,脸上的神色任谁来看,都是恐惧大于悲伤。
陈瑶知道他在怕什么。
她的姨母是他的保命符。
为了不让自己的姨母伤心,入宫后的陈瑶并没有对李政做什么。
但现在姨母走了,她便无需再顾及什么了。
“公……公主。”
李政心中只剩恐惧,甚至都忘了在陈瑶面前,假模假样的哭一把。
他一边跪着到陈瑶面前,一边再次磕头道:“小的知错了,小的这么多年待婉晴极好,未敢再有二心,求公主原谅。”
陈瑶虽极少回来,却也找人打听过。
李政这么多年,确实对姨母不错,不论谁看,都要说他是个体贴的夫君。
只有陈瑶知道,他是因为恐惧才不得不这样。
与陈瑶一样,李政也是不希望方婉晴死的。
他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各种大夫,只是最终都无力回天。
现在人没了,李政觉得自己的性命也要没了。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向方婉晴说实话,然后借她的口,让她临死前向公主求情。
但考虑再三后,李政还是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夫人将陈瑶兄妹视为己出,为了不让这对天家人的威严受到影响,方婉晴从不对人提起这对兄妹的事情,只说他们回了老家。
不对人提起他们沦落街头的过去,不再提起他们。
即使受了上赏赐也让整个宅里的人低调做人,以免被人抓了错处,给这对兄妹添麻烦。
若是让方婉晴知道了真相,让她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人的话,李政只怕对方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和离,还哪儿会管自己死活。
今日长公主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连逢场作戏都来不及。
陈瑶冷漠的扫视着李政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然后冲他轻轻一笑。
“姨父陪阿瑶去个地方吧。”
听到陈瑶这样说话,李政心里的恐惧愈发厉害,连手指都微微发颤。
“您是听不见,还是跪太久动不了了?”陈瑶走上前去,一副要扶他起来的样子。
李政吓的往后躲了一步,磕磕绊绊的起了身。
当陈瑶将他领到书房时,李政的脸色愈发惊惧,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陈瑶站在书房门口,打开门踏进去后,转身冲李政笑了笑:“姨父不是在自己家里吗,怎么这么拘谨?”
李政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娇美,脸上带着浅笑的女子,只觉对方是索命的厉鬼。
他硬着头皮,额头渗透着汗,步伐僵硬的踏进书房,然后被陈瑶示意走到某处隐蔽的书架旁。
李政心口跳的愈发厉害,牙齿不受控的微微打着颤。
那个地方,是他以前对陈瑶做坏事时选择的隐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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