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凤溪殿中,李长欢又一杯烈酒下肚,她自诩酒量不凡,但如今看着外头的夜空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明月如插在她发髻上的弯钗,却有一动不动。

李长欢走到窗前看了看,又回眸看向屋内。

屋里装饰的琳琅满目却不俗气,尽是世间少有的珍宝,若是旁人来了定会被这些物件弄得眼神都应接不暇了。

尤其是摆着饭菜的那张桌子,是京城第一木匠的新作品,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也只是匠人出神入化的手艺的陪衬罢了。

若是欣赏手艺的人见了,可能会惊于木材上各式各样的雕刻,亦可能对镶在上头的各种金玉赞不绝口。

但若是李长欢呢?

她不经意嫣然一笑,下一刻竟微微前倾就要摔在这张桌子前。

一直坐在凳子上欣赏着她的玄衣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很快的接住了她,搂着她的腰将他扶回凳子上。

李长欢不看他,双手似是安了定位,径直地端起酒壶往嘴里倒,男人见状拍在她手背上:“公主邀奴喝酒,可不能为了尽兴伤了自己的身子。”酒壶竟也应声落地摔了个稀碎。

李长欢像平常一样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香吻,只是比起以往多了少许酒意。

“扶我进内殿,”她淡淡一指道。

凌绝自然听话,却不是扶,而是一把抱起将她拥在怀里。

凤溪殿的路他再熟悉不过,一双眼睛痴痴地停在怀中女子的脸上——一张多么风华绝代的脸,醉酒后又染上淡淡的娇媚。

还未走到床前,凌绝就再也抑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李长欢感受到他的粗鲁和二人齿间蔓延开的酒气,微微后退,半推半就道:“公公,越界了。”

二人在宫中相识时,凌绝就打扮做太监与她私会。后头事情暴露被李长欢招入朝阳宫,李长欢却也一直把他当太监使唤。

听她叫自己公公凌绝就来气,不经意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众人皆知,奴是公主的面首。”说着就探头追了上去。

片刻后分开他又道:“履行职责,何谈僭越?”

李长欢已经坐在床沿上,笑得轻飘飘的。

“好一个‘何谈僭越’,好啊!”说着她勾住面前人的脖子,热气吐在其脖颈间,“既要履行职责······”

凌绝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他毫不避让的靠近,逼.得方才还大言不惭的人不得不躺在了榻上。

垂下的发丝扫在李长欢的面颊双耳,她搂住他的脖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就要任由自己沉沦。

“我会轻一点——”

外殿的窗户没来得及关,外头新开的桂花香被吹了进来,掺和着炉内的熏香,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气息。

屋内昏暗的烛光也随之晃动,妖异地扭动着身姿,须臾竟不堪的灭了。

“你怎么了?”李长欢对他的停顿不满。

“公主对奴说过‘这样的事,相爱的人做起来才会有意思’——您说呢,”凌绝透过黑暗戏谑地打量着身.下人。

李长欢胸膛处突然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无名怒火,就是黑着她也能想象得出凌绝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浅笑。

李长欢喜欢他,他在朝阳宫自然深受宠惯,这样的贱笑无数次出现,早已印在李长欢脑海久久不可磨灭。

连同那张美到稍显阴柔的小白脸儿。

她真想一巴掌扇在这人的脸上,凭着感觉,手落下却打空,大约是失手打在了肩膀。

气没撒出来,李长欢自然不会罢休,毫不犹豫的顺着他肩膀攥住衣领,学着他的语气:“本宫何时说过不爱你?”这话语间染上了明显的愠怒。

凌绝却像是被取悦了,嗤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奴亦心悦殿下。”

说完他顺手放下床帐:“入秋了,真是怕殿下冷。”

夜里的凉风又趁机灌入了屋中。

李长欢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但她清楚,自己是寅时三刻被乐菅和关杉拉起来的。

她身上还是酸痛,但并无暇顾及。

“皇上驾崩了。”

关杉和乐菅是这样告诉她的,直到现在她还不明所以。

她的父皇,是大庆的庆卫皇帝,如今还不到天命之年。

虽说这些日子庆卫帝一直身子不爽,但哪可能突然暴毙。

李长欢起身后一听说就立马精神,这实在是意料之外。

这会子才刚刚入秋,天凉的依旧很早,李长欢没做什么打扮,确保不会失了礼数就匆匆赶来了宫中。

比她来得早的重臣们早已经跪在了飞霜殿外,听阉人喊漾欢公主到,众人又机械般地对她行礼。

只是李长欢并没有分任何眼光给他们,大步地径直走到殿门前推门入内。

一宫娥竟不长眼地拦住了她:“漾欢公主留步。”

李长欢美目一抬,眼神在这不长眼的宫娥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穿着并不是宫女,更像是哪家的女奴。

她呵道:“谁带进来的,皇宫也是什么物件也能进的吗?”

李长欢今日穿的并不像往常一样招摇过市,只是一身浅褐色的齐腰窄袖薄袄;发髻也仅仅是简单的单螺,显得她竟多了几分弱柳扶风般的脆弱感。

差点叫人忽略了这是当朝最受宠最跋扈的女人。

话罢,无人敢作声。

李长欢噗呲一声轻笑:“没人敢认吗?”

那女奴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公主恕罪,奴是······”李长欢没给她说完的机会,轻轻抬手示意了下乐菅。

旋即一巴掌落在女奴脸上,致使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乐菅顺势开口:“这一掌是教训。”

李长欢自然满意,抬腿就要继续走进去,谁知被打在地上的女奴竟还敢拦住她的脚。

见状李长欢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瞪过去,随即一脚登开:“本宫的靴子!”

女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门外的众臣和宫女皆是为其捏了一把汗。

乐菅看了一眼李长欢,明白了她的意思,走上前去就揪起女奴。

巴掌不间断地落在女奴脸颊上。女奴竟也一声不吭地受着。

关杉则拿出手帕蹲下小心翼翼地为长公主擦了擦靴子。

这时,内殿的门开了,宁王李斌缓缓走了出来,拉长了音调:“住手——”见状众臣恭敬地行礼。

“臣参见宁王殿下。”

“免礼。”

乐菅应声停下了手,女奴嘴角浮现出一抹不经意地得意的笑。

李长欢一双狐狸眼敏锐地看过去:“皇兄。”

这位大皇兄是她父王年少糟了算计才意外留下的孩子,自然不受宠。因而,李长欢虽然不会少了对他的礼数,但从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李斌竟敢管她的事?

李斌自然看出来她眼中的敌意,也用同样的目光瞪回去,“皇妹,何以让你动这么大的气?”一直在殿外的一个阉人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父皇驾崩,皇兄是要管束管束本宫?”她不甘示弱。

李斌连忙道:“不敢不敢,皇妹何许人也,只是这阿嵌是本王的人。”

“要是有错,定也是履行本王的命令。”

一同走出来的还有皇帝的兰妃,女人站在高达李斌身边稍显娇小但声音可不小:“是啊公主,臣妾觉得,公主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长欢不可置信,还没开口就听李斌吩咐:“来人把阿嵌带走。”

竟越过她将事情化解了······

反应过来以后,李长欢怒瞪着面前两个高高在上的人。

“贱人,小小嫔妃也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杨威!”

兰妃微微伏身:“臣妾不敢,公主明鉴。”李长欢巧妙地抓住了她话语间那不经意的得意之色。

她气不打一处:“还有,宁王!本宫敬你一句皇兄,如今你也要骑在我头上了?!”

李斌唇角微扬:“皇妹恐怕还不知道,父皇传位于本王,今后就要自称一声臣妹了。”

与李长欢交好的顾侍郎道:“宁王殿下!皇上新丧,您怎能这样以身份压漾欢公主?皇上若是知道自己刚走漾欢公主就要受这样的羞辱,泉下还如何安息!还请宁王殿下三思而后行。”

皇帝传位于李斌是众人意料之外。

一直以来庆卫帝的理想继承人都是珞王,但半年前珞王触怒了陛下被逐去了陵洲并无召不得入京。

而宸王一直受不少人拥护,也更受皇帝宠爱。

就算是这样,二人也是五五开,珞王并不是没有翻身之契机。

哪里会轮得到宁王李斌?

多数朝臣本就不服,李斌还要这般耀武扬威!

顾侍郎话说完,不少朝臣变随之:“臣附议——”大家虽说平常看不惯李长欢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但终归是皇上的爱女。

皇上得臣心、民心,李长欢算是沾光了。

只是如今储君宁王算是摆明了态度,日后登基李长欢恐怕再也讨不到好了。

李长欢仍旧没从父皇传位于李斌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她抓住顾侍郎:“是否属实?父皇遗诏还有什么?”

兰妃顺势道:“遗诏是皇上驾崩前亲手交给臣妾的,独孤丞相也看过了,绝不会是伪造,公主放心。”

李长欢没有理她,只等顾侍郎回答。

“传位于宁王要求仁政,珞王宸王进亲王,漾欢公主进超正品圣尊长公主,无需殉葬,”顾侍郎迅速舍弃了遗诏里一些摄政的麻烦内容,筛选了李长欢想听的内容说。

皇上驾崩,儿女进封在正常不过,只是听起来有些随意。

庆卫帝驾崩突然倒也说的过去。

李长欢意外却也一时无话可说,稍加思索道:“我要见父皇。”

李斌不满众臣打他的脸气不打一处,却也只好挥袖离去:“皇妹自便吧,本王还要处理今日的政事。”

李长欢走进飞霜殿,见面前的棺木仍是不可置信,最爱她的父皇竟就躺在这里面吗?

乐菅和关杉替她轻轻推开一些,是她能看见棺内人的脸。

这时候受命去京外办事的宸王也赶到了,他渐渐走近,唤了一声:“皇姐?”

李长欢听见,抬头看过去,还没说话就腿上一软,顺着棺木坐在了地上。

守在一旁的乐菅和关杉连忙过去扶,但人已经昏过去了,软.趴趴地伏在棺木边两个女子根本扶不动。

宸王也健步过来,他看着棺木中父皇的脸色和地上李长欢的脸色,一时分不清谁要更苍白些。

他反应过来以后,毫不犹豫地把李长欢抱了起来。

乐菅和关杉紧随其后。

“来人!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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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又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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